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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风露立中宵。

郑玄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沈青鸾更了解,那些药仿佛已换成镇痛的用途了,他咳血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最多再撑三个月,他这般消磨心力、损耗自己,最多只有三个月可活。

风露沾衣,沈青鸾躺在郑玄手中,觉得此刻,他掌心终于有些温暖的温度了。

“昭昭。”

啊?沈青鸾下意识抬头,她做不出这个动作,只能把目光投过去而已。

“待我为你报仇,就去陪你。”郑玄低声道,“你啊……怎么能喜欢那样一个人呢?”

他的语气似乎有一点儿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郑玄摩挲着玉佩,声音落得很轻,沈青鸾怀疑这些话落在雪地里,都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

他说:“天启元年上元夜,宫宴。你我初见,那时你只有六七岁,穿了一个红色的毛绒斗篷……”

沈青鸾愣愣地看着他。

她记得……那时大臣的女眷与嫔妃共席,她被父亲的政敌针对,派了两个混入宫宴中的小太监,想要抓住她这个靖宁侯唯一的孩子要挟父亲。她和母亲的食物里都被下了药,宴席结束后药性发作,不仅恍惚间与母亲分开了,还被人引错了路,中途察觉不对时一直逃到永宁殿,晕倒在永宁殿门口,被……五皇子齐谨言所救。

“我那时是齐谨言的伴读,略通几分医术。”郑玄继续道,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那时我留下等你醒过来,你是不是就不会……”

沈青鸾整个人如遭雷击,望着郑玄掩唇疾咳时沾巾的鲜血,感到一种巨大的荒唐。

她听到郑玄说。

“……罢了,你一直都很厌烦我。”

是啊,怎能不讨厌他。这个人的聪明让人忌惮不已,沈青鸾一度将他视为不能联手的对象,她掌控不了这个人,就宁愿将之视为绝对的敌人。有时她甚至觉得郑玄只是拖累在了这具病弱的身体上,否则权倾朝野的,不是她这个唯一的女王爷,名震天下的摄政王,而理应是这位国师大人才是。

她怎可对敌人生出惺惺相惜,生出无端的感叹?

真是……太荒唐了。沈青鸾忽而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错得离谱,她以为这一生并无遗憾,以命相报,也生不出什么滔天恨意,但在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前世,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