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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期轮番过,从咬春咬过第一根赛梨的萝卜, 松软土地里蓬蓬然而生出了更多草木。等到了后来,最多色彩的, 还要属福清渡、云桥、曲湖边各大菜市的摊子, 一眼望去,松绿青绿嫩绿苍绿一条条一道道横过去,尽是各种蔬菜的风采。

池小秋掂着篮子, 在菜市里寻着春季里面最动人的时新, 所谓时新,便是过时不候, 过时难食, 自然是要抓紧这个时候,好生寻了来下锅。

也不辜负他们辛苦来世间一遭。

蒲公英一吹就是满天绒绒的白毫, 但在根茎尚嫩时,却可做一道清凉的凉拌菜,焯水后去除苦味,加酱油醋凉拌起来, 热天里吃,清热去火。雁来红明明生着最青嫩的叶子, 偏偏在根与叶上现出了偏紫红的印迹,煮后做汤, 凉滑爽口。

池小秋拾起来一捆子:“我偏不做汤,我要做糍粑。”

钟应忱被她的蛮横逗笑了,才要说什么,便听一侧摊上有两位妇人闲聊。

“这解元相公竟也是个能耐得住的,平白送了个美人过来,竟也不要,当场给拒了。”

“怪道都说钟相公没过门的娘子彪悍,还没成婚便管得头是头脚是脚的,解元相公别是怕有命娶没命享这美人福气罢。”

“你瞎说什么,这大户人家的事,咱们哪里晓得,谁知道有什么猫腻呢?倒是他那娘子,论人物,哪里配得着他呢!要不说咱们柳安不定早婚,小人家没长齐,便让个婚约栓了去,到头来,一边白占便宜,一边却得了拖累。”

她唾沫横飞说得开怀,全然不顾方才跟她搭话那人,狠扯她衣裳,等眼前现出个人,笑眯眯问她:“阿嫂,这猪肉怎么卖?”

她才惊觉,自己嚼舌头就嚼到了当事人耳朵旁。

妇人恨不得遮耳闭目,全当不见,可池小秋灼灼盯她,只好笑道:“池东家要哪一块?”

池小秋一指:“割块猪舌头罢。”

她心神不宁,刀总下不准,池小秋干脆拿起旁边那只重上三倍,只有她家男人才勉强挥得的大刀,直接剁了猪舌下来,笑呵呵道:“也不知是不是这只听得太多,说得太多,才总让人割舌头。”

她哐得将那刀嵌进了桌案里,笑道:“阿嫂以后可得注意。”

池小秋原是生气,冲动之下才来这么一出,过了一会又后悔了,叹气道:“这回,可又得多一套说词了。”

譬如,钟相公不敢娶新妇,便是怕命丧怪力池姐之手,又添了一条惧内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