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沉默是金

医见钟情 叶紫 7696 字 14天前

那个女人真是铁石心肠,就是一块焐不热的石头,他恨不得把她别裤腰带上,她却是从来不惦记他,兴许心里只有她那个前男友。想到这儿,他越发觉得怒火中烧,他邹亦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看他脸色巴结奉承的,就连萧然然这样美艳娇纵的大小姐都得赔着小心迎合着他,温寒这女人反倒好,不屑于他的心意也罢,偏偏是因为喜欢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白脸,他心里极度地不平衡,不管是出于这么些年的自傲还是男人的占有欲,都让他对这个女人又爱又恨。

“找到了吗?找到我们就走吧!”萧然然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自然是没必要找到,不过就是新兵拉练而已,要什么入伍资料,他无非是寻一个理由回来看看他的小情人,拉练强度大,他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于是找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萧然然抠着自己衣服上的苏绣,尖细的指甲把一根根细丝挑出来,她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愤恨地想着,他拒绝她的时候可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却在温寒面前一招一式都变得小心翼翼。人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要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她勉强继续赔着笑,但要是有了特例,她势必得斩草除根。她得不到的,总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拱手让人。

“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点事。”邹亦时把资料扔在桌上,转身要走,萧然然觉得胸口有撮火升腾起来,但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邹亦时微皱了眉,没看她,直接挥了挥手,神色淡漠地说:“不用了,你坐着吧!”

萧然然没再说话,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出了办公楼,邹亦时把李副官找过来,皱着眉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从温寒同学聚会回来他就下令,不再给予她特殊对待,和其他士兵一样一视同仁,他的目的自然不是真的让她吃苦,而是让她长长记性,别总在他的地盘里想着其他男人。

可是走了这么些天他又觉得放心不下,那女人是个倔强性子,万一真的钻了牛角尖,那她得吃多少苦?他把她留在身边,可不是为了让她遭罪的,这么一想,又觉得心疼不已,可是一想到自己这边灰头土脸地生火,却是给别人的烟囱里冒了烟,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两厢矛盾下,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还好李副官跟了他这么些年,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见他神色犹豫,立刻说道:“对了,邹上尉,温大夫好像有一批医疗用品需要您审批,您要不过去看一下?”

李副官给的这个台阶并不是太高明,不过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地接了下来,并且顺势问道:“温大夫最近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打听过?”

李副官虽然跟着他拉练,可是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收集了情报,结果不是很满意,但是总比一无所知强。

“温大夫照您的规定天天跟着拉练,突击训练,从来没有违规违纪的现象。”

邹亦时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心中轻嗤道,这个女人果然是和他置气,他不过是赌气下了这个命令,明眼人都知道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她偏偏和他铆着劲干,可不就是仗着他宠她、心疼她,就被娇惯得有些无法无天了,恃宠而骄也得有个限度,起码看看他乐不乐意吃她这一套。

“哦,对了,我问了医务科,医务科说温大夫开过止疼的药,挺频繁的。”

“好!”好你个温寒,和我玩欲擒故纵,做这场苦情戏给谁看呢!我要是心疼你,你就是翻江倒海我也惯着你,但我要是不吃你这一套,你可还真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了!

“走,去见温大夫。”

李副官看着邹上尉铁青的脸色,身上隐隐散发着寒意,他现在也有些忐忑了,不知道邹上尉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女兵宿舍,站岗的士兵见是邹上尉,也没敢多说什么,敬了个礼,放他进去。

邹亦时大步流星地走到温寒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反应,他怒火中烧,又敲了一遍,过了半天还是没人应答。他耐性耗尽,抬脚冲着门框狠狠踹了一脚,李副官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劝,就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温大夫从里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冷冷地问了句:“找我有事吗?”

李副官又吓一跳,怎么几天不见,温大夫变成这副模样了!大半夜一看,还有点吓人。

“你在这儿待着。”邹亦时冲李副官嘱咐了一句,自己推门进去,之后重重地把门关上。

温寒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格外地陌生,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自己有些自大了,男人所谓的真心多少带着点猎奇的成分,哪能真正当成撒手锏来用,人家待见你,你就是女王,人家不待见你,你就得好好地跪下磕头,像邹亦时这样的人物,哪有什么七寸可供别人拿捏。

他宠她,是因为觉得新鲜,万万不能靠这个把鸡毛当令箭使。

她想通了,但是心里还是有莫名的失落,再见他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是想着他那句公事公办,于是干脆直接问道:“邹上尉,我想请一天假,出去买点药。”

她瘦了,眼窝深陷,眼睛看着越发地大,脸色惨白,精神气不如以往足,眼神有些木然,不像是装出来的。她这副疏远的性子气得邹亦时直冷笑:“温大夫还是不了解部队的规定,一个月只有一天的假。”

“那……我要是特殊情况呢?”温寒不想把自己有抑郁症的事说给他听,这种话听着有瓜田李下的嫌疑,似乎是刻意为了博他的同情,再者,她也厌恶被当成弱势群体看待。

“怎么个特殊法?比见老情人都特殊?”邹亦时开口,冰冷的口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温寒面色一僵,如果没有他之前的柔情蜜意做对比,她兴许还没有现在这么难堪。

他如此高傲自大的人受了挫,势必不能姑息,她能理解。

“一个月请一天是吧,那我就等下一个月吧!”温寒侧身越过他走到门口,伸手开了门,“邹上尉,慢走不送!”

邹亦时只是笑,临出门,抬手捏着她尖尖的下巴晃了晃,轻嗤道:“敢这么三番五次挑战我底线的,你还是头一个。温寒,你还真别把自己端得太高!”

温寒抬头看着他,他眼底结了霜,冰冷坚硬,看不出往日一丝一毫的温柔,她心想,他的耐心应该是彻底耗尽了。

从始至终,她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是他霸道蛮横地打乱她的生活,又自以为是地捧着她,等耐心散尽,又把她狠狠地掷在地上,末了还要说,温寒,你别端得太高!呵,多可笑!

邹亦时当天晚上就又着急地离开了。温寒彻夜未眠,噩梦连连,她知道这是自己发病的前兆,唯一觉得不安的是,这次梦里却没有霍瑾轩,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人,刀锋般凌厉的面容,刚正不阿的气质,她想不起来是谁,等满身冷汗地惊醒时,她才心有余悸的发现,梦里的人竟然是邹亦时。

她额头的跳痛逐渐蔓延到整个前额,她明显感觉自己的注意力和记忆力极速地下降,严重到她上了手术,手里握着锤子,大脑却是一片空白,除了冒冷汗,完全想不起来下一步要干什么。

除此之外,她的食欲也在减退,一天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饿,反而是吃了东西会反胃呕吐;她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每天早上醒来就会莫名其妙地心情低落,这种负面情绪不会消失,会一直积压在她胸口,伺机爆发。

她感到越来越害怕,因为她站在高处时,会产生一种一跃而下的冲动,那种冲动清晰鲜明,像是魔怔一般笼罩着她,她甚至会想象那种极速跃下的快感,那种解脱后的快感。

于是她再不敢上楼,她把窗户锁死,杜绝一切让自己失控的可能,可即便是这样,她的情况还是一天比一天糟糕。

到军营里的第五十天,她因为低血糖晕倒在了手术台上,有抢救病人的,有抢救她的,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介于她身份特殊,医疗班班长立刻通知了李副官,由李副官酌情处理。

彼时,李副官正在陪邹上尉进行救灾演习。这是今年下半年规模最大的一次救灾演习,这次演习如果完美落幕,邹上尉就能夺回本该属于他的殊荣,不用再憋屈地做一个副营长,也不用再看张恒远那张小人嘴脸。

因此,出于对大局的考虑,李副官当即决定,所有人不许惊动邹上尉,让温大夫就地治疗,如果没有好转,再酌情考虑送回她所属的医院进行治疗。

部队的医生领了命,把温寒送到急诊室,给她输了葡萄糖,又吸了氧,待生命体征平稳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内科的一个女医生一直看温寒不顺眼,这会邹上尉不在,她又没醒,忍不住说了几句风凉话:“这女人可不就是在穷折腾嘛,我听说是她在外面有男人,被上尉发现了,上尉哪能心甘情愿戴这绿帽子啊,自然不愿意再那么供着她了。她心理不平衡,自己搁这儿演苦肉计,不就是少吃点饭,多跑点腿嘛,就当减肥了,还真以为自己要死不活了!”

一旁的女护士虽然也不怎么喜欢温寒这样冷冰冰的性子,可是也觉得这内科医生话说得难听,忍不住说道:“不管真相是什么,都不是我们该管的,给她治了病就行了,可别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邹上尉还能公报私仇不成?”这内科医生刚说完,就见温寒悠悠转醒,她轻嗤一声,“呵,这不是醒了吗?能有什么事,瞧把你吓得!”

温寒醒来,四下环顾了一下,对于自己晕倒前前后后的事情她记得不是很清楚,脑袋木然,反应迟钝,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努力了很久,等嗓子嘶哑地能发出一点声音后,却又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的思维已经迟缓到如此地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行了温大夫,好好吃,好好睡,没什么大毛病,别自己作践自己了,苦的是自己,别人可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