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丽不动声色打量他,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恨,是有的,遗憾,却也是有的。
“如果四年前没有那一场事故,那天晚上我们就会见到了,映真跟你说过了吗,那天我家备好晚餐打算让她带你回家的。”
赵卓丽端起桌上凉掉的绿茶喝了一口。
程越有点局促地微垂下眼睛,沉默片刻,缓缓地说道:“对不起,伯母。”
“对不起?是不是显得太轻易了?”
赵卓丽从包里取出一摞照片放在对面:“你看看当初车祸后映真是什么样子再说。”
程越拿起照片。
照片上,病床上浑身缠满纱布的人完全看不清是男是女,头发剃光了全被纱布裹住只露出一双闭上的眼睛。
他瞳孔猛地一缩,呼吸一窒。
赵卓丽声音凉凉的:“她这个样子维持了近半年,到现在左腿里还有两颗钢钉。是没死,但和死也差不多了——当了三年植物人。”
车祸后,他遍寻不着她甚至猜想她是不是在车祸里丧生,以为那就是最凄惨的后果,却没想到当初映真是这样的,与死无异。
他痛苦地往后翻照片,梁映真渐渐拆了石膏和一身的绷带纱布,右边脸颊有粉白的疤痕,光秃秃的头渐渐长出细软的头发。
他眼睛发红地一张张往后翻。
她的头发慢慢从一寸、两寸长到肩头,右边脸颊的疤痕随着漫长的时间渐渐淡化、消失,照片上一切都在变,不变的只有一直紧紧闭着的双眼。
“我开始拍这些照片想记录她一点点好转的过程,等她醒了给她看。但她昏迷的第二年心脏停搏,医生说她这辈子都不会醒了,你知道我守着这样的映真三年是什么感觉吗?”
程越眼眶发热,低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我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