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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劳什子“守将”, 只可能是位冒牌货。

新皇自难掩怒火中烧,当即派人彻查所谓“守将”事宜,在得知乃是张家长子与庄舟沆瀣一气之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沧化伯爵府, 捉拿张照霏与如今已是太妃位分的张然姌入狱。

消息至传剑门关,庄舟气闷难忍,反是张圭昂心绪更平和些:“左右咱们那位新皇再不情愿,他终究也得服软,用上你我手中这些兵士。”

求人用兵还敢如此态度,庄舟打心底里觉得新皇庄明烁怕不是脑子里患了什么大病:“他莫非从未想过,我等大可现下连连退守败走,迎合亚忒牧所率天下雄兵直捣长安,打他个措手不及不成。”

张圭昂闻言嗤笑,却并未立刻开口,只听尤良鸢冷笑出言:“他若能想得到,昔日又怎会被皇八子轻易掣肘。”

然而无论如何,眼下张家二位女眷身陷囹圄,确实是庄舟他们被迫行至下风,不得不先安然留守剑门关抵抗苗军。

好在新皇虽将张然姌与张照霏下了狱,倒也始终记着张家身为功臣之后不可轻举妄动,加之张然姌膝下终究为和隆帝育有一女,念及种种,使得张家姐妹二人在狱中的日子并不难过。

说来其实自从张然姌与被迫作为质子的庄恪彻底决裂之后,她早已性情大变不似从前,本就打算于太妃宫中长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因此待这世间浮沉变动皆无甚在意。

至于张照霏,更是吃好睡好,日照三竿都舍不得从她躺着的那处草垛上挪开地儿,压根没将下狱放在眼里。

旁人瞧见她这模样还以为是张家恃先祖之功无所畏惧,实则张照霏不过赶在下狱前央求韩明涣带她偷溜进了顾国公府,与她已有许久未曾单独相处过的顾淮济见过一面。

表面上理直气壮,藏在衣袖中的双手早已不知何时攥紧成拳:“他现在跟随庄姐姐往剑门关去打苗军,若是立功回来却被圣上抢先使诈问了罪该如何是好。永渡哥哥你欠我三哥哥一次,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哥哥再去送死。”

张照霏说着还不忘使劲儿将韩明涣拽至顾淮济面前:“我知道眼下大内所有高手齐聚国公府外,永渡哥哥你一个人出不去,但若凭借你们二人的武功,定能无伤突出重围!”

当年与顾淮济一道从沙州赶赴蕉城浴血而战的十五万兵士在他从蕉城返回长安后便一直被迫驻扎于长安城郊,他们都是顾淮济出生入死的左右臂膀,只要能将顾淮济从顾国公府的软禁之中救出,那十数万兵士必然能够随时为他所用,与张圭昂他们里应外合。

而凭借顾淮济多年行军之实力,整个长安八大营集结只怕都无法与他手下那队兵士相抗。

有了这层筹码紧握于手,自然无需继续劳心,张照霏乐得逍遥自在,也的确没等几日便被顾淮济派人从狱中接回了沧化伯爵府。可同时却也听说,剑门关那处战事愈发不利。

箭弩拔张的军帐之内,张照霏与韩明涣并肩而坐,恰好能将以上官镇谍为首的诸多谨慎派们极为不悦的表情尽收眼底:“即使眼下新皇已被大将军挟制,但您到底分身乏术。”

只听他们停顿半刻又道:“这厢若贸然离京援助庄六小姐与张家大公子,属下等唯恐,咱们非旦不能保住长安稳定,恐怕还会得不偿失。”

说到底:“剑门关那处坐镇之人乃江东王,咱们如今也是为了他才决意与新皇抗衡。大将军如果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王爷大业——”

谁又敢保证江东王不会为此勃然大怒,到那时候,前去剑门关相助之情又如何能抵消错失皇位所引发的生死之痛。

二者相较孰轻孰重,顾淮济不是蠢钝痴人,不会想不通。

唯有张照霏瞧着顾淮济半晌无言模样,倏地抵唇将险些出声的笑意憋了回去,果不其然听见他缓缓张口:“此番能有效控制长安皇宫,并非本将一人之力。”

说着双手抱拳,略屈身形行礼:“各位恩德,本将铭记于心,亦会尽数告知江东王。”

至于新皇该如何处置,他更早有了主意。

于帐内将士而言,他们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反贼。在没能拿到实打实的好处之前,想要再推他们一把,难度与登天无异。

任谁都能看得清楚明白,比起继续南下剑门关,此刻唯有留在长安是对众人而言最稳妥的选择。

进可把握政权不至旁落,到时候庄明彻若是运气好能从苗疆回来,他们便是替他守国又里应外合有功。

退可铺好全部退路,庄明彻若是运气不好死在苗疆,他们大可直接拥立顾淮济登基为帝,照样是有功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