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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天上一道电光闪过,我不是觉得张太太会被雷劈,而是突发奇想觉得那个阴雨天里的张太太也许不是张太太,因为她好像带着圣光。

那晚,我住在程嵘家市区的复式楼里。夜里两点时,程爷爷撑不住了,剩下我和程嵘巴巴守着电视机。地方台直播镜头里是漆黑的夜、被拍摄灯照亮的汹涌河流、两岸加高的沙包和疲劳的武警战士。

白沙洲上早已停了电,它静默地浮在水面上,像一头巨大的鲸鱼,仿佛随时会沉入河里。所有人焦急而忐忑,我们都在等着洪峰平稳过境。

第二天早上,我被程嵘拍醒,提醒我说:“该去上学了。”

我睁眼,电视机里无声播报新闻:洪峰平稳过境,天会放晴,洪水会慢慢退去……

那是我们第一次面对凶狠的白沙河,那之后一切恢复平静,仿佛只是我们少年生活中一丝微不足道的波澜。生命在自然力量面前如此渺小,有人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永远不老,而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经历了中考。

中考期间我一直待在程嵘家。

洪水来势汹汹,退去也需要时间,加上大灾之后的防疫,丁太太一度想让我借住在她闺蜜家。丁太太拿着行李包来学校找我,让程嵘劝了劝,立马改了主意,让我提着行李跟程嵘回家。

“程嵘当时说服我妈的样子,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我举着手指头跟温渺复述当天发生的事,温渺倚在程嵘家的真皮沙发靠垫上,有点拘束:“他们家……”

“程爷爷出去下棋啦,家里就我和程嵘!”

温渺彻底放松,瘫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栋复式楼,嘴皮子耍贱道:“丁小澄,你可是跟校草‘同居’过的第一人。”

一罐可乐横飞向温渺的脸,还冒着冷气,他猝不及防被砸了一脸冰凉。

“哎——”

程嵘端着半边西瓜,眼神冷冷,问:“你怎么还不去训练?”

“哎,怎么了,嫌我碍事了?”

西瓜被程嵘搁在茶几上,我立马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坐在地毯上,毫无姿态可言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关心温渺:“对啊,你们训练不是连过年都没几天休息吗?都中考完了,怎么还不见你去训练?”

“哧”一声,温渺拉开可乐拉环,嗔怪道:“我好心好意来接你回家,来给你当‘挑山工’,你怎么一点不记我的好?一会儿行李你自己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