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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半清醒半昏迷的时候往往会表露内心真实的想法。生病让荣老太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复从前,与死亡的距离也渐渐变短,他的所言所感都是内心最放不下的东西。

荣家的香火。lijia

即便二房父子再怎么歹毒惹人厌,伤的人也不是荣老太爷真心在意的。再加上受了一阵子的罚,那点失落也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荣花妤并不是第一次看清自己家里的人,娘亲温柔却懦弱,即使她受了欺负,娘亲也只会让她再忍忍不要把事情闹大。二房父子贪图财色,无情无义。二婶婶手段强硬,精明会管事却为人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爷爷是她最尊敬的人,医术高超,为人慈爱,可也极度看重香火的传承,甚至为了延续荣家的香火,可以暂时放弃一些原则。

她所受过的伤痛和委屈,被埋没在这个家里。她想要的关爱看重和公平,在爷爷眼中只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东西。

荣花妤原本已经不想再为这些事费心神,但听到爷爷生着病还在担忧荣守财的未来,在担心那所谓的香火传承。她心里好像被刀割一样,就仿佛她生的孩子不是荣家人一样。

就因为她是个女子。

被爷爷点名关注的荣守财格外开心,把荣老太爷的手从荣花妤手背上拿开握在自己手里,笑着说:“爷爷您别担心,您都这么说了,孙子一定尽快娶妻,给您生一个重孙子!”

看着荣老太爷欣慰的点头,荣守财的目光往荣花妤身上瞟了一眼,语气顿时委屈起来:“孙子有这个孝心,只怕家主她也不会同意的,等到我们父子二人出了这个院子,恐怕就要被家主给关回院子里进出不得,如此这般,怎么可能有机会娶妻生子呢。”

荣花妤丝毫不理会他的挑衅,爷爷只是暂时身体不好,又不是真的快要去了,荣守财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想让她解了禁足,没门儿!

等不到荣花妤的反应,荣守财又酸道:“爷爷你看她,当了家主就不把我这个堂兄放在眼里了,以后我要是娶不到媳妇生不了孩子,爷爷您就怪她去。”

刚才还哭的那么大声,脸变得真快。荣花妤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我只禁足你们父子二人,二婶婶可还是进出自如,堂兄真要谈姻缘,让二婶婶去才是合情合理。”

说罢,荣守财又握着容老太爷的手耍起赖来,“爷爷,孙子不过犯了个小错,现在都已经知道错了,堂妹怎么还抓着不放?难道真有我们父子两人都去撞墙死了,她才高兴吗?”

听到死字,荣老太爷顿时心疼起来,他们家孙辈可就这么一个男丁,怎么能没有留后就死了呢。

荣老太爷苍老的声音说着模糊的话,替孙子求情,“花妤,要不然就算了吧,你堂兄他是年轻不懂事,心性并不坏。你就解了他的禁足吧。”

“爷爷。”荣花妤内心挣扎着不想同意。

荣老太爷又说:“我现在已经缠绵病榻,实在不想看你们两房之间再争来斗去,你解了他们父子二人的禁足,他们自然感恩你的宽容大度,以后一家人在一起还是和和气气的。”

老太爷的话说完,没听到荣花妤的应声,二房父子两个翘首以待,孙氏不言语,梁氏担忧的眼神落在荣花妤身上,犹豫了半晌要不要替女儿说话,终究是没敢开口。

“解了禁足只怕是不妥。”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沈明,连荣花妤也觉得惊讶。

沈明看着这一家子,才知道荣花妤从前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二房犯了错,就因为是男丁能延续所谓的香火,就可以无限的宽容。而荣花妤受了欺负也要打碎牙齿和血吞,即便是做了家主,也要被迫容忍。

有这么一位偏心的长辈,怪不得会养出二房父子这样的蠢货来。

荣有福厉声道:“你一个赘婿插什么嘴?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大嗓门和凶狠的模样完全吓不到沈明,反而让他觉得可笑,继续道:“爷爷您亲自将家主的权利交给了妤儿,她这几天忙里忙外饭都来不及吃几口,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怎么到了处置二房上,她说的话就不算话了吗?她究竟是家主还是个丫鬟?”

还是姑娘的时候被欺负了也要忍着,如今做了家主还是要忍着,做着家主做的事,身子都要累垮了,别人却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荣老太爷虽然病了不太清醒,但也不是彻底的没有脑子,他还知道对错。虽然自己偏爱儿孙,但也不能为此毁了荣花妤身为家主的威严。

沈明一番冷静陈词让荣老太爷自觉理亏,只说是自己昏了头才说了方才那些话,让荣花妤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