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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宁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有无数的话可以用来反驳,却像个哑巴,被一连串的逼问弄得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

卡里一共二百五十万现金,严格来说并不完全属于他。除了三部剧的片酬为个人所得之外, 还加了一点投资赚得的利润。蔚宁拿出这些钱交还给司秦, 不是觉得自己能干了、赚钱了,填补上最初的缺漏, 就能清清白白当作无事发生。他并非想与过去的自己割裂。他被对方包养,曾让对方替他偿还过大笔的赌债, 这都是不争的事实,甚至直到现在他仍旧依附对方而活,蔚宁不否认。二百五十万确实不算什么,可是蔚宁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帮他还赌债,对方不会落到要用自己母亲的骨灰当成交换条件跟自己的父亲交涉的境地。

他想告诉他,他知道他做过怎样的牺牲,他把他的心意始终放在心里,珍而重之,而不是闻而不问,当成理所当然。他还想告诉他,自己也在努力,努力让自己不辜负他的选择。无论二百万、三百万,都不重要,蔚宁只是把这些钱当成自己努力过的证明,和攒足的底气一起交到司秦手上,告诉他自己爱他,想留在他身边。而他想留在他身边,仅仅是因为爱他,无关其他,更没有为了金钱委屈自己,从来没有。

无奈司秦没有留给他解释的时间,仅凭几句话的臆测就将他全盘打倒。他气愤、难过,唯独不想说话,所以掰了银行卡,直接跑下了楼。蔚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门的,等反应过来,已经抓着钥匙坐进了车里。

时间不早,过往的车辆渐渐稀少,唯有朦胧夜色仍旧不掩风情。司秦焦躁地抱着手臂站在窗边,无心欣赏任何风景,来回踱了几圈,总算冷静了下来。

他一定气坏了。司秦捡起地上对折的银行卡,拍去灰尘,放到桌上。哪怕自己发那么大的火,他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安安静静地承受着自己无理的控诉,直到实在受不了,才抢过银行卡掰折扔在地上,夺门而出。而半刻钟前,这张银行卡才被当成礼物小心翼翼地交到自己手上。

司秦扶着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承认自己冲动了,语气恶劣至极,态度更是糟糕到无以复加,但那些问题确实是他一直想问的。《堕真》的价值不必多说,是他一直在关注的重点项目,无论是考虑到蔚宁未来职业发展的需要,还是从电视剧本身的商业价值上来考量,都是必须要拿到手中的一个筹码。随着接触渐渐深入,司秦得知蔚宁拒演了《堕真》,虽然他也不是很看好除男主以外的角色,不影响他认为蔚宁目光短浅,同时他也明白并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因为重生而拥有超前的意识,所以他不怪蔚宁。可是蔚宁做了什么?放弃《堕真》,瞒着他不让他知道,转头接了三部肉眼可见的烂剧,轧戏累到进医院,还敢拿着两百万来邀功……

他一点都不想从他嘴里听到半点关于钱的字眼。钱算什么东西?他低声下气换来黄家湾,难道是为了让他计较这几百万吗?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那样对他,更何况今天还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跨年,纵然有再多的疑问,都不应该选择这样一个时间来跟他吵架。司秦妥协了,抱着等会儿见到面后不管什么情况总之先道歉的准备走出房间,突然发现蔚宁不见了。

司秦先是打开卧室看了一眼,没人,二楼所有房间找了一遍,还是没人,匆匆跑去楼下转了一圈,只找到挂在玄关没有动过的外套,最后上了阁楼,仍旧不见人影。

外面天寒地冻。司秦急了,期望蔚宁只是太生气了,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人还留在室内,慌乱之中摸到手机,拨通了蔚宁的电话。铃声模模糊糊,若有若无。司秦循着声音找到了蔚宁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和钱包,整整齐齐,一件没带。

蔚宁坐在车里,看着房间里的灯一间一间亮起,心头浮起一阵奇异的痛快感。找吧,好好找。蔚宁裹紧卫衣,思考着不开空调在车里躲一整晚的可能性。他以为司秦会呆在别墅里等他回去,毕竟这个人一向自负又死不认错,而且双方都是成年人了,吵完架分开冷静一下也好。让蔚宁没有想到的是几分钟后,司秦穿着拖鞋直接从别墅里跑了出来,没头没脑地在房子周围兜起了圈,一边找,一边不管不顾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蔚宁缩在车里,冷眼看司秦四处寻人。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司秦停下来休息了半分钟,径直走向车库,打开车门上了车,一脚踩向油门,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蔚宁发动汽车跟了上去。

南市沿江这一片是旧城区,道路狭窄,路况很差。司秦冲出住宅区,立即减下车速,慢吞吞地

沿着道路磨蹭,一边开,一边探出窗外搜寻,找了半个多小时,仍旧一无所获。司秦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车头一别,猛踩油门,似乎心里有了方向,不准备再漫无目的地兜圈子了。

他疯了吗?看司秦横冲直撞地加速、变道,蔚宁心惊肉跳,勉强跟上,开出一段距离,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十分眼熟。下午两人去超市的时候路过这里,司秦沿途跟他讲述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蔚宁依稀记得从这个路口拐弯过去似乎是……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