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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侯爷,一双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她在等自家相公出口辩驳,。他但凡对华樱那孩子还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今日老太太所言,他也是必不会答应。

曲明贤薄唇轻抿,他的眸子黑洞洞的,看不出丝毫情绪。心中却想着另一桩事情。

昨日华裳去他书房,那孩子不亏是养自他候府。他和妻子把她养的太好了,内帷阴私手段迭出。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找到侯府这么多年来,贪污受贿的册子,这账簿他常年藏在书房暗室内,如今竟是被她找来威胁。

他想起那天,她说的话。

“华裳所求,大抵不过是,让二妹妹滚出侯府,华裳以曲家嫡长女的身份嫁给当朝吏部侍郎简玉珩,华裳相信,这件事,对爹来说,再容易不过。若是爹不答应,这本账册华裳还有副本,裳儿若是没有达成心愿,他日必回有人呈交给圣上。”

曲明贤回忆起当时,自己满目震惊的神情。那时,他发怒的盯着养女半响,她却丝毫不惧,那气度,竟隐隐有崔贵妃的威仪。

他这养女素来谨言慎行,端庄淑仪,他原以为这是一颗拿捏在手中的棋子,却不料,这竟是一条毒蛇,他曲明贤自诩精明一世,农夫与蛇的故事精髓竟是在这个弱小的养女身上体会到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跌坐在红漆木椅上,恍然大悟,问:“华樱的流言是你让人传出去的?”

曲华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笑,点头:“爹你也别怪华裳心狠,曲华樱本就是你与崔氏的亲生女儿,她若不滚出侯府,我如何坐稳曲家嫡女身份?我知你心中思量,把我当成与皇家联姻的棋子,如今我欲嫁简玉珩为妻,便再不能给侯府带来利益,您威胁过我,废弃的棋子,侯府素来是扔掉的。曲华樱不走,如何巩固我侯府嫡长女的身份?”

“你你”他抬起手,指着眼前陌生的少女,气的话儿都险些说不出来,他随手扔掉手中的瓷杯,瓷杯应声落地,一地的玉瓷片儿,仿佛要把他的心肺都刺穿,这么多年,他侯府养成了个毒妇。

曲华裳端仪的站着,笑容更甚:“华裳相信爹,一定能为女儿办好此事,爹放心,华裳一日是侯府嫡长女,便会一直为侯府谋福利,毕竟娘家才是出嫁女最大的靠山。”

他捂着胸口气的咳嗽了半响,心内起伏的情绪才终是平静。他抬起头,脸上的怒容收敛,毕竟是在朝堂叱咤风云的人物,即使之前被气的不清,这会儿,脸上终是趋于平静,他神色莫名的看了曲华裳一眼,这才开口道:“老夫可以答应你,把华樱送回庄子,但你毕竟是崔贵妃钦定的三皇子侧妃,凭老夫的能力,改变不了贵妃娘娘的注意。”

“华裳知爹心中为难,爹只需帮华裳拖着圣旨至明年年初,西山狩猎一行过后,华裳自有应对的法子。待华裳出嫁之时,这手中的账簿便是爹的。”

曲华裳边说边摇着手中账簿的模样在曲明贤眼前挥之不去。

这会儿恍惚回神儿,恰好听见老妻的哭声。

“母亲明知,华樱与华裳是抱错的孩子,灵隐寺大师算出的天煞孤星的命格,是华裳的啊!为何您却要偏听偏信,要送走儿媳嫡亲女儿,她才是侯府真正的嫡长女呐!”

崔氏见侯爷半响没有说话,这会儿只得驳了老太太的话儿去,语带哭腔。

却不料,自家相公,猛的回过头,眼眸中迸发出一抹厉色,他垂着手,别开视线,面无表情的说:“娘所言极是,如今外界已经污了我一个女儿的名声,万不能再拖泥带水,把裳儿也牵连进去。只不过这段时日,整个大楚朝俱在下雪,行走不便。不若等明年开初,再把华樱那孩子送回庄内。”

“侯爷!”崔氏不可置信的回头看自家相公,声量不由自主的拔高:“你今日与娘如此盘算,可有想过华樱?这些年我们本就对不起她,灵隐寺大师一句真假难辨的批命,就要让我们再一次抛弃她吗?”

听了此话,侯爷沉默不语,手指蜷成拳头,眸中晦涩不明。

老太太躺在卧榻,一双塌掉的眼皮遮住眸中大半神色,再不敢看崔氏充血的眼睛。人的心长得是偏的,她年龄大了,谁伴在她身旁,她便偏向谁。

善喜堂内,一片寂静,只留崔氏呜咽的哭声。

此时,偌大的侯府,就如个牢笼,框子里的人们,为了牢笼的荣华富贵争红了眼儿,亲情算什么?若为权利故,一切抛下也应是值当。

近日来,侯府的下人都在传,二姑娘乃天煞孤星之相,与之交好的人都会被其命格所煞,往后生活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