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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隐匿着身形,自然没他的份,他从来没喝过凡间茶饮,也不觉如何,只是攀到了步青云肩上,见步青云喝得仔细,难免心生好奇,顺着步青云的手臂小心探下脑袋,伸出舌头,在茶碗里舔了一口。

“苦的!”

明明自己要喝,尝了不喜欢,又拿尾巴甩步青云,步青云也不着恼,耐心道:“这是用陈茶冲的粗茶,苦味较重,若是清明雨后的新茶,苦后回甘,滋味会好上许多。”

那不还是会苦,白龙哼哼两声,绕回步青云的肩膀,趴着不说话。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上了场,从昨日未说完的段落讲起,继续说故事。

于是檐下三人没头没尾地听着,邬波离是天竺人,没有听过,自然好奇,白龙不用说,只有步青云在中原游荡日久,曾经听过这个故事。

听了片刻,白龙就生出疑惑来,问步青云:“为何那‘白蛇娘娘’报恩,要变做个‘美丽女子’?男子不是更能干活么?”

步青云不曾想过这种问题,一问之下也有几分愣神,按照故事回答道:“因为她后来要嫁给那个牧童转世的书生。”

白龙不懂:“男子不能嫁么?”

步青云又是一愣,才道:“一男一女方能结为夫妻,两个男子是不成的。”

“哦”,白龙点点脑袋,随口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

步青云想了想,“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白龙原本要丢开手,却又想起狼和狗来,再问:“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的东西,就不能变么?自古可没有狗,只有狼。”

步青云辩道:“那是走兽,与人不可同日而语。”

“那自古还没有皇帝呢”,白龙又想起一处从远古到今日的不同之处。

步青云一顿,竟然点了点头,“你这样说,也有你的道理。”

小白龙又赢一城,十分得意,在步青云肩上踩了踩爪子。

听他俩越扯越远,最后大人居然还同意了楼迦大人的谬论,邬波离实在忍不住,小声道:“出家人自当修身养性,百姓家六根不净,不能脱离本欲,男—欢女—爱才是常事,一男一女方可造人,哪里有两个男子成婚的道理?”

白龙不懂何为造人,只是刚赢了步青云就被邬波离反驳,自然十分不爽,强词夺理道:“造人做什么,已经这么多人了,要把我的海水脏到底才够么?”

邬波离心性耿直,虽然听出楼迦大人不高兴,还是鼓起勇气反驳道:“生老病死,天然因果。有死就有生,有生才有死,就连飞禽走兽也是如此,这是顺应天道。天地山川,皆有佛性,皆有慈悲,故而有水土养育凡人,海不是楼迦大人您一人的海,天也不是楼迦大人您一人的天。若是因为人需用水就不允许世族繁衍,楼迦大人您未免过于任性了。”

第一次被区区凡人当面如此指责,白龙怒不可遏,猛然往邬波离身前一窜,龇着牙正要一声怒啸,被步青云捏着嘴巴捉回了怀里,劝道:“出城再说罢?这茶馆可经不起你发怒。”

白龙没仔细听步青云在说什么,光是步青云拦着他不许他对邬波离生气,就足以让他惊呆了。

千百年来,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上天入地,还不曾有过被指责的时候,更不曾存在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话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