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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心想,我又不是凡人。

于是大大方方趴在门上偷听。

“您见到了师父?”这是邬波离激动的声音,又是快要唱起来的样子,“方才我就猜测,您是不是见到了师父。您知道,这几日您一直不大愿意提及师父,今夜您忽然提起,邬波离就在心内猜想师父是不是忍不住来见您了,果然如此!师父他还好吗、”

这邬波离对他师父倒是情真意切,说到最后,竟是哽咽起来,以至于无法再说出话来,白龙单是在门外听着,都觉得相思成灾。

步青云宽慰道:“他已修得法身,灵力高强,世间难有人能够伤他。你如此忠心不二,他也必定猜得到你是为了他才来寻我。你着实不必过于忧虑。”

被大人温言安慰着,邬波离却严肃了起来,摇头道:“大人,您觉得师父修得法身,灵力高强,就坚不可摧了么?”

白龙悄悄顺着门缝里望去,见步青云面露讶然,一时无话。

邬波离的脑袋对着步青云的方向,他背对着白龙,但应当是与步青云视线相对,然后白龙听到邬波离郑重其事道:“您知道的,师父他,很想念您。”

听了这话,步青云并不惊讶,他先是不动声色,随后,嘴角勾出了一丝苦笑,像是不太认同邬波离所说的想念,纠正似的说:“他执着于我。”

邬波离语气疑惑:“这二者,不同么?”

步青云微微垂目,皱眉叹息道:“虽有不同,但,也有相同吧。”

邬波离的回答道出了白龙的心声:“我不明白。”

步青云回!对上他的视线,皱紧的眉头散开来,坦诚道:“我也并不完全明白。邬波离,你不记得关于我的许多事情,有些是我让你忘的,有些是你师父让你忘的,我回到中原后一直在想,我渐渐觉得,也许我和他都错了。”

“大人?!”邬波离听上去很惊讶。

步青云却岔开了话题,不过好歹是明着转的:“对不住,我还未厘清要如何对你说明白,过些日子吧。”

白龙皱起了眉,他不喜欢自己听到的,他所认识的步青云,不像是个会随意夺去他人记忆的人,步青云不应该是这样。

但邬波离并不是白龙,他顺从地道了声“是”。

这令步青云眼神中更添歉意,白龙仿佛听到他在叹息。

好吧,至少他看上去后悔了,白龙这样偏心地对自己给步青云辩护,心里却还是留了一个疙瘩。

步青云转而说起邬波离的师父来,他问邬波离:“你觉得,对你师父,我做错了吗?”

邬波离没有答言,他原本与步青云一样在蒲团上打坐,听了步青云的话,他改坐为跪,甚至倾身伏在了地上。

“邬波离,回答我”,步青云却还是要他的答案。

依然是一阵沉默。

许久后,邬波离才闷声道:“您抛弃了师父。就像父亲抛弃了他的儿子。他视您如父,爱您如己。您一心要离开。您说他已修成法身,坚不可摧,可您也早就修成了法身,坚不可摧,可您会伤心,师父也会伤心。”

“爱我如己”,步青云慢慢地重复这四个字,“可我不是他。我不是过去的他,更不是未来的他。他要我与他有同一颗心、长同样的脑子,这怎么可能呢?若我留下,与他无休止地争执,他一定要说服我,我无法被说服,师徒一场,最终相看两厌,何必,何苦?我不该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