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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她到最后还是个轻信别人的家伙,可即便如此,走掉的人也没多少,倒是被何家庄的人给里应外合害死的更多一点。

这辈子细细一查,那些何家庄的人还真没多少是秋月满自己培养出来的,大部分都是被何家庄做了手脚强塞进来的,尤其是当凤城春面色复杂地告诉杜云歌,这些年来她用的万金红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有问题,那句话八成是说来让最心善的杜云歌也不想救她的来着——而且秋月满也真真有在给妙音门好生操持生意的时候,杜云歌便茫然了。

当凤城春前去告诉杜云歌这件事情的时候,杜云歌正在和薛书雁一起看杜抱琴的手稿真迹。这份手稿虽然说是杜抱琴的真迹,但是里面明显有另一个人的批注,龙飞凤舞而略显潦草,却又自带一番铮铮的好风骨,一看就是个性情狂狷之人留下的。

能在自己的毕生武学典籍上留下手迹,那说明此人和杜抱琴之间肯定关系匪浅;然而杜抱琴终其一生都没有收徒,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生死之交,身边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和她心意相通的爱人——至少在大家口口相传的正史里是没有的。

杜云歌这段时间的精神始终不太好,整个人都恹恹的,像是被“秋月满一直以来都是何家庄的人”这件事给打击得太狠了一样,直到凤城春把这件事说完了之后,她怔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人都死了,再说这些还能怎样呢?去山下把她厚葬了吧。”

凤城春叹了口气道:“虽说她生前做的这些事是真真不厚道,可是人死如灯灭,逝者不可追,门主还是莫要在这些事上费心太多了,先把门派整顿好才是正事。”

杜云歌点点头:“我知道了。”

凤城春看她的样子,觉得一时半会儿的杜云歌怕是好不起来了,这么说无非也就不想让她们这帮人担心而已。换作以前的话,她肯定要去和杜云歌说说话、开导开导她的,生怕自家门主一不小心钻了牛角尖;但是眼下既然薛书雁已经陪在杜云歌的身边了,她倒是莫名地放心了起来:

薛书雁肯定不会让杜云歌为这些事情太过劳神的。

既然这样,她也就不留在这里讨人嫌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于是凤城春便匆匆离去了,顺便还没忘了给薛书雁使眼色:

好生照看门主,若有差错,唯你是问!

等凤城春走了之后,薛书雁才接过杜云歌手里的书,低声道:

“云歌,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杜云歌摇摇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无数的画面在她眼前飞旋而过,一会是秋月满死前的笑容和唇边溢出的一缕鲜血,一会是这些年来悄无声息地折在秋月满手下的人那长长的名单,一会是上辈子倒掉的妙音门和不知所踪的秋月满——想来那时的秋月满八成是已经死了,就是不知道是自裁对妙音门谢罪的还是何蓁蓁发现她做事不尽心尽力而杀了她的。

种种信息混杂在一起,还有凤城春刚刚带来的那个消息,直搞得她头痛欲裂,不得不紧紧握住薛书雁的手,半晌之后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来:

“师姐,我觉得人心好难懂啊。”

“为什么秋护法这么多年来都在妙音门过来了,却一直也不肯对我们投诚呢?事到临头却又这么做,杀人又救人,既帮何家庄又帮妙音门,这样下来岂不是两边都不讨好?就算我容得下她,何家庄也肯定不能让她活命……我是真真不懂啊。”

薛书雁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反握住杜云歌的手,道:

“世间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了,云歌。”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尤其是人心,哪里是那么好看清的、剔透的东西呢?

只是不管秋月满究竟还有多少的不甘和遗憾,不管她曾经有没有过纠结和后悔,人一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她所有的遗物也都在数天之内被打包了起来,在忘忧山的后山被付之一炬,新的秋护法很快就替补了上来,连带着她曾经在忘忧山上生活过的痕迹,也要一并被淹没在人们的脑海深处了。

薛书雁本就不善言辞,即便杜云歌都这么难受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杜云歌比较好,犹豫了半晌之后才道:

“别管他人怎样,云歌,总之我不负你就是了。”

杜云歌一开始想下意识地说“好”来着,然而她突然觉得好像薛书雁自己说的话又有哪里不对,便细细想了想,这一想,还真被她给揪了个差错出来,杜云歌差点就被薛书雁自己给自己挖的坑给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