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追捕逃妻八

……

阿善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不停的奔跑,整个世界漆黑而无光,在她的头顶还笼罩着一张大网。

每当前方亮起一盏灯时,她都会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有修白的,有玉清的,还有妙灵等人的,但每当她跑向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在微笑的同时就会狠狠捅她一刀。

数刀之后,阿善血流不止,于是她跑着跑着就停了。

当前方的灯光再次亮起时,阿善看到微笑冲她招手的妙月,她站在原地未动,转眼间画面一转,阿善看到妙月对她招手的胳膊忽然没了,含笑的姑娘倒入血泊中,正瞪着一双眼睛看她。

眼睛,到处都是眼睛。

一双双的眼睛开始在黑暗中出现,阿善浑身僵硬呼吸困难,在感受到一双手抓着她往下坠时,她压抑的尖叫再也无法抑制。

“啊——”

挣扎着从榻上坐起,阿善的后背汗湿,额角的碎发也都湿透了。

正准备替她查看的南宫复被她吓了一跳,他扶住突然坐起的小姑娘安抚,担忧问道:“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阿善的意识逐渐从梦中抽离,听到南宫复的声音,她眼珠动了动才回了神,摊倒在榻上道:“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南宫复是今日刚刚回府的,一回来就被容羡拎到了清波园。昨日的事情他刚刚也听说了,虽说这房内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但南宫复进来的时候还是膈应了一下,更不要提昨日亲眼目睹容羡杀人的阿善。

“造孽呦。”南宫复摇着头嘟囔:“这么娇弱的小姑娘他也下得去手摧残,就不怕人家姑娘日后跑了不要他了么。”

他语速又低又快,阿善根本就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好在阿善也没那个心情去好奇,大病初愈后她人受了惊吓还是病恹恹的,南宫复帮她重新换了药,见她半阖着眼睛说话也没什么精神,非常识趣儿的收拾好药箱离开了。

他走后,守在门外的妙灵很快就跑了进来,小丫头应该是之前哭过,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一进来就跪在了阿善的榻前。

“姑娘……”妙灵对于昨日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她带着哭腔道:“妙月姐姐死了,她被人从清波园拖出去时,双臂都没有了。”

阿善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然而当听到妙灵再次说起时,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昨日的血腥场面又侵入脑海,阿善看着榻前的妙灵,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

妙灵睁大眼睛看着阿善:“姑娘?”

阿善也看着她,眼前这个看似单纯可爱的小丫头,又会是谁派来的奸细呢?经过昨日的事情,她已经谁也不敢相信了。

“你先出去吧。”阿善闭了闭眼睛,现在她谁也不想见。

“……”

连续两日,阿善的精神状况都不太好,她一直躺在榻上像是睡不够般,柔弱无骨又过于安静。

又一日清晨,修白来唤容羡去上早朝。

容羡起身时,刚好惊醒了沉睡中的阿善,她睁开眼睛睡意未散,一句话不说就只是盯着床帐看,容羡扫过一眼从容拿过朝服,他本不想理会的,但不经意间看到阿善灰蒙蒙的眸色,临出门前,他又折回了榻前。

“南宫先生说,你的身体已经好了。”明明她现在乖乖巧巧的样子是他最想要的,但等到容羡真正得到后,却忽然心生烦躁并不觉得满意。

冰凉的指腹沿着阿善的眉眼轻轻游移,容羡倾身靠近的时候,阿善眼睛都不眨一下。呼吸交融之际,容羡忽然用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出去走走吧。”

他淡声道:“今日天气不错,若是你想外出,天黑前回府就可。”

很静。

……手掌之下的小姑娘安安静静,没能给他半分回应。

皱了皱眉,容羡移开手掌时才发现,阿善眼眸轻闭竟然又睡了过去,他自知阿善平日里活泼并不是爱睡之人,轻轻抬手帮她抚了抚头发,他只觉得心中那股闷燥越加难忍,唯有让阿善再次睁开眼睛看他,他才能舒服。

“主子。”门外修白又敲了敲门。

容羡动作轻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收了回去,静立在榻前又看了阿善一眼,他推门出去时对修白道:“再让南宫先生过来看看。”

他忽然觉得,还是闹腾爱说话的阿善更让他自在。

容羡走后,南宫复没一会儿就拎着药箱来了,他进来时阿善正坐在榻前梳头发,她晃荡着小腿看着情绪不错,完全不像刚才木然傻愣的模样。

其实阿善哪里是病还未好,她分明就是不想理容羡,闭着眼睛不愿意搭理他。

同南宫复聊了两句,南宫复问她:“世子妃难不成想一辈子都用这种态度对世子?”

一辈子实在太大了,阿善觉得这个词真得不适合用在她和容羡身上,顺了顺自己梳好的长发,阿善有些茫然道:“先生怎么知道我能同他有一辈子?”

阿善没打算还能和容羡长久的处,经过妙月的事情,她已经清楚看到她和容羡的界限。

这几日,阿善不停回想妙月的事情,她发现自己曾有很多次机会能发现妙月的不对劲儿,但都因为她过于低的警惕心而错过机会,反观容羡,阿善想,他大概在长公主府就看出了妙月与顾惜双的勾结,但却放任她一次次作恶。

他不提醒阿善,阿善不怪他,毕竟这人本就无心不是什么善人,但阿善是真的接受不了他当着她的面杀人。知道他视人命如草芥是一回事,但亲眼看着他杀人又是另一回事。

作为穿书而来的阿善来说,她真的接受无能。

阿善连妙灵都不敢信了,更不要容羡身边的南宫复,而南宫复大概也是看出了阿善对他的戒备,他笑了笑主动结束对话,拎起药箱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劝阿善:“老夫离开的这些时日,虽不知你与世子发生了什么,但世子的改变老夫都看在眼里,他比以前要在意你了。”

在意是什么?关键时候能保命吗?

阿善笑了笑没有应答,她放下梳子,在南宫复推门时又想起了一事,“先生请留步。”

“若是相爱之人感情深厚,哪怕是双方失忆了,那么再次见面时也总归会产生些不一样的情愫。您觉得这句话对吗?”

南宫复回头瞟了阿善一眼,“这话世子妃是从哪儿听来的?”

阿善想了想,回:“话本上看来的。”

南宫复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呵呵道:“话本之言不可信啊。”

“老夫行医多年救治病人无数,有关失忆症的病人也接触不少,他们无一例外惊恐难安,哪怕是双亲,也难以短时间取得他们信任,更不要说什么虚无缥缈的深厚爱意。”

“听老夫一言吧。”

南宫复留下最后一句:“人世间最难求的就是真爱,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意,真正成全的又是几人?”

要么一人深爱,一人逃离;要么双方纠缠,天地难容。与其求一份刻骨深爱,倒不如平平凡凡简单就好。

吱——

房门闭阖,空荡荡的屋内就只余阿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