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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这股子不明白,他回国拍戏,在文导的镜头中初露头角。他很上镜,更是聪明,低首垂眉之间皆是情感,随着两三部片子的露出,他慢慢能赚到自己的学费,还能让弟弟和妈妈在文家不用受人白眼和嘲讽。

要说失落,就是他总忘不了万湾的那个眼神,落寞,孤单,夹杂点被抛弃的痛苦,又有些决然的放弃。

在片场等戏的时候,他喜欢想象如果万湾在的话会做什么,曾跟文导合作多年的工作人员有时候会说撇嘴,那时候湾仔啊,最喜欢摆弄那些灯光,最喜欢站在那个角度,最……他会尖起耳朵去听所有跟她有关的信息,于是他慢慢知道,她在片场的时候会到处跑,会问所有看到的不知名的各种道具,灯光,会问这些道具的作用由来,她会跟着片场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去学任何东西,似乎在片场的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无趣。

可是片场对他而言,越发无趣。不是剧本无趣,不是工作人员无趣,是这种看剧本,化妆,等待,酝酿的过程无趣。他依旧做的很好,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不觉得他分神,可他知道,他对片场没有爱,只是一份工作。

大二那年,他接拍某电视剧,一部漫画改编的偶像剧。当年大陆刚被台湾偶像剧《香水植物》催热,国内偶像剧正处于起步蓄力阶段,这部漫改剧瞬间引爆关注,关于里面的吻戏以及他的荧幕初吻,媒体报道都大肆猜测报道。

那段时间李懿却为其他事开心,因为万湾要回国参加高考,这意味着如果成功的话,他和她都能留在国内,相比隔着一个海洋来说,不管在哪个城市都不是距离。高考前的半年,李懿不拍戏的时候就陪万湾复习,直到高考结束那天,两人相约放松一下,就碰上了李凌和送他来的陈雅兰。

李懿记得,李凌看到万湾的时候,又是惊喜又是愤怒,冲上来就要拨开他俩牵着的手,一边骂着,“他是我的,你怎么可以抢走。”

那一瞬间,李懿感觉血都凉了,他看着自己的手,看着牵住的手,看着惊呆的万湾,瞬间松开了。

之后几天,李懿在片场的气场很是低沉,工作人员开玩笑,是不是要准备拍吻戏了所以忐忑,是不是没吻过,所以害怕了啊。

都不是。

李懿想通了所有。在澳洲时那个懵懂的怀抱,万湾说“怎么是你”的时候,他以为万湾想抱的人是李凌,所以他收起自己的真心;之前李凌骂“你怎么可以抢走”的时候,他以为李凌骂的是自己抢走了万湾,可当他真的松开牵着的手,看着万湾的眼睛时,他知道自己错了;

万湾说“怎么是你”的时候,是少女的惊吓和羞怯,结果自己误解后和她保持了距离;回国考试,自己陪考的这段时间,她以为俩人终于心意相通,结果李凌的一句话,他就选择了松手。

她一直是一个被抛开的人。

柳茹贞是个传统女子,传统到永远以夫为天。万文卿在外地拍戏,她生完孩子也没落下,所以万湾一直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后来去了澳洲,就在一个偌大而落寞的庄园里长大;李懿知道虽然他没有爸妈在身边,但是有弟弟和爷爷,万湾虽然有很多很多亲戚陪着,但始终是一个人。后来柳茹贞生了万峡,全家的关注点都在万峡身上,万湾又成了个被抛开的人。

如果眼不见为净,那么抛开比抛弃更残忍。

但是,他做了第三个抛开她的人。

他记得那天她的眼神,像只受伤的刺猬,竖起了全身所有的刺,把自己蜷缩到不留任何缝隙,顺带把刺都刺到了自己身上。他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片场回到宿舍的,也忘记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记得有喃吁哭泣,断断续续,有人趴他身上,很是柔软非常舒服,等他彻底清醒的时候,他肩头上的人睡的很是香甜,被单下面的两具身体很是亲密。

如果是场梦,他打死都不想醒,要是场戏,他希望永远不喊咔,结果他不想结束不重要,身边的人醒了。他闭上眼不敢看,更不敢问昨晚发生了什么,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结束,有人点点他的眉头,“李懿,我拦不住你。至少昨晚的你,都是我的。”

这夜荒唐还真成了李懿的梦,之后他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晚究竟从哪里开始又从哪里结束,万湾似乎说了好多话,但他一句也记不住。他记得她的考生证号,查到她的分数,知道她考上中美,他以为她总要开学报道,只要他去找总会有见面的时候,结果她没有来,电话不通联系不上,尝试过联系文导,结果听说文导家里出事,不便打扰。

《戏言》剧组放饭时间是轮流的,留下橘子盯场,万湾拎着饭盒走到稍远的休息室。刘一庚正在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都是拍戏之余用手机拍下来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