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然而葛珠儿的小院子里都是秦氏安插过去的人,还不到两刻钟,秦氏就知道了这消息。

很快她就把葛珠儿和冯钰一道唤了过去。

秦氏比冯源镇定的多,指着葛珠儿就骂道:“我们冯家是何等的人家,你高攀嫁过来,就已经是修了几辈子的福!你既不知道珍惜,我这当婆母的也不留你。但阿钰是我们冯家的长子嫡孙,你想把他一并带走?你想都别想!”

这样的结果葛珠儿和冯钰都早就料到,冯钰在衣袖底下,默默地捉了他母亲的手,用力地回握,表示他真的没事,让他母亲放心离开。

葛珠儿心中无比纠结,但想到了自己爹娘,想到了儿子前头和她说的话,更想到了顾茵劝她那句。

终于,好半晌后,冯钰听到她母亲开口道:“那阿钰留在府中,他日将军续娶……”

秦氏嗤笑道:“难不成没了你一个,我家阿源还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他自然是要再娶的,娶一个比你好百倍千倍的高门嫡女!不过你放心,我这话放在这里,阿钰是家里的长子嫡孙,又这般出色,该他的一样不会少。阿源后头的妻子要是敢同他伸手,先来问过我!”

“真的?”葛珠儿不确定地再问。

秦氏哼声道:“自然是真的。”

秦氏要脸面,当着一众下人打了这样的包票,日后冯钰真让人欺负了,就等于在打她的脸。

葛珠儿也终于不再有任何牵挂,点头道:“那我们当场就写和离书,我连夜便离开。”

秦氏没了方才好说话的模样,冷笑问道:“什么和离书,要写,那也是写休书。”

虽同样是分开,但和离和被休弃完全是两码事。

和离可以说是感情不和,双方和平分手。

而被休弃,则意味着过错出在葛珠儿身上,通常只有犯了七出之条的妇人才会被休弃。

虽葛珠儿没想着再嫁,和离和被休弃对她来说无甚差别。

但这却关乎着冯钰的声誉,若是有个被休弃的母亲,他将来必要在背后被人说嘴的。

秦氏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冯钰是冯家的长子嫡孙,转头却要让他多个被休弃的母亲。

可见所谓对他的关爱都是假的!

葛珠儿不平道:“我嫁给冯源十载有余,为他生儿养儿,操持庶务,还受过公爹的三年孝期。后头到了京城,我虽不得您的喜欢,但晨昏定省,该尽的礼数一样没有落下。七出之条,我一条没犯过,‘三不去’中,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我占了两条,冯源凭何休我?”

秦氏抄手哂笑道:“我这当婆婆的不过说了一句,你这当儿媳妇的,却有十句百句等着我,这不正是犯了‘口多言’这条?”

口多言说的妻子指妻子喜欢嚼口舌、说是非,离间亲人,影响家庭和睦。

这根本就是不实的指控。

葛珠儿自然不肯认下,直言秦氏莫要欺人太甚!

但秦氏就是咬死了,不让葛珠儿和冯源和离,只可能是休妻。

看葛珠儿气愤的不能自已,秦氏最后还凉凉地道:“你不是和阿源说找到了爹娘吗?既然不认,不若让你爹娘上门来分辩分辩?”

这种休妻还是和离的事儿,本就是由妇人的婆家人做主。

当然若是妇人的娘家够强,两家就能坐下来再好好聊聊。

但葛家老夫妻不过是普通摊贩,根本没有和鲁国公府谈判的资本!

秦氏这般说,只是嘲弄葛珠儿罢了。

这件事就此僵持,葛珠儿和冯钰都被禁足,秦氏直言什么时候他们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放他们出来。

冯钰和她娘分了开来,沉寂了两日后,还是觉得不能眼睁睁放任事情发展,和小厮换了衣裳,偷溜了出来。

说完这情况,冯钰很是赧然地道:“本是我的家务事,本不想烦扰到你家。但外祖在外头,还不知道内里的情况。我就怕祖母让人查清了他们的动向,拿捏住他们,要挟母亲答应。”

顾野就道:“葛家爷奶都不是爱乱跑的人,这几天他们就待在我们府里,他们的安危你可以绝对放心。”

得了他这话,冯钰才呼出一口长气。

后头他便没再多留,掐着时间点回去了。

但顾野气坏了,打他的朋友和打他没什么区别。

他虽然年纪还小,但其实也见过不少人了,就没见过比冯钰的祖母和爹更恶心的。

“明日我就进宫去同陛下说。”顾野认真道,“由陛下出面,肯定让葛家姨母和冯家和离。”

顾茵跟着叹了口气,无奈道:“自古以来只有皇帝赐婚的,你何时见过皇帝下旨让人和离的?传出去人家会议论陛下搀和臣子的家务事,对陛下的名声也不好。”

顾野又从椅子上跳下来,腻歪到他娘身边,“那娘说怎么办,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救救葛家姨母吧,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这般。”

顾茵好笑道:“真把我当活菩萨用?不过你说的在理,葛家叔婶帮过我,冯钰又是你的朋友,还因为答应了给你当伴读而挨了打,这并不是和咱家无关的事儿。这样,你去把小凤哥请过来,我问问他的意思,他若是同意,我那办法才能得用。”

虽不知道怎么又和小凤哥有关了,但顾野还是没多问,立刻又在出府去。

小凤哥现在对外宣称失声了,这日没再登台,而是让别人给顶上了,园主自然不再管着他。

连名目都不用再想,顾野直接接到了人。

顾茵和小凤哥开诚布公地谈完,武青意回来了。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其他人都已经歇下,只顾茵还等着他,见了他就起身笑道:“厨房里还温着你的饭,但温吞吞的东西连小野都不爱吃。还是我给你重新做,你想吃什么?”

顾茵现在不用为了生计而不分昼夜地在厨房做活,亲自下厨这种好事儿,一般只发生在食为天推出新品,或者她心情好的时候。

武青意就道:“不用忙什么,下一碗鸡丝面,调两个小菜,我吃一口就好。”

顾茵便转身去了厨房,没多会儿就下好一碗鸡丝面。

那面条是现擀的,劲道爽滑,十分弹牙。

手撕的鸡丝、爽脆的乳黄瓜片、佐以调制好的豆芽、菜心等,虽然简单,吃到肚里却好不爽快!

武青意吃完了一大碗,放了面碗一边擦嘴一边道:“快说吧,什么事儿需要用到我。”

………………

翌日一早,顾茵便和王氏带着葛家老夫妻、并其他一些人上了鲁国公府的门。

秦氏这时已经起了,正由郑妈妈梳头。

郑妈妈正同她道:“我那干儿子昨儿个回禀说已经把差事办妥,那小凤哥再唱不了什么戏。有他在前,老奴看再没人敢唱那什么恶婆婆虐待儿媳妇的戏码。那园主和花旦如今等于送了把柄到咱们手里,后头食为天再找他们宣传,那戏本子得先过了咱们的眼……本是该让我那干儿子来给您回话的,那混不吝的东西昨儿个说出去消遣一遭,到现在还没回府。老奴只能厚颜和您求个恩典,看他办成了差事的面上,饶过他一回。”

郑妈妈絮絮叨叨了一大通,秦氏其实没在听。

对付个小戏子,在秦氏眼里,跟碾死一只蚂蚁没区别,办成了才是正常,办不成才是笑话。至于郑妈妈说的什么干儿子,那更是秦氏毫无印象的人物。

“家奴彻夜未归,按家法当打二十板,既你开口了,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郑妈妈连连道谢,秦氏仍接着想其他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