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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衣服的时候,杜明明总会想起她神秘兮兮地拽着她:杜丫头,今天看到一件衣服特别适合你,除了你,谁穿了都糟蹋,我给你买了,赶快试穿给齐阿姨看看。

你对她这么好,你和你儿子一样,在杜明明往昔的生活中无孔不入,她那么爱她,以至于杜明明甚至觉她没有资格恨她,所以她只能恨自己,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出现,恨自己为什么要昏昏沉沉地冲向那条马路,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没有出生就不会有现在无无时无刻的生不如死。

顾人奇收拾了一下,盘着腿闲适地坐在墓地不远处,他以为这里是他家庭院啊呀。他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对她说吧。”

“我没什么可说的。”

顾人奇用手漫不经心地拔着身边的草:“前两天我忽然想明白了。”

杜明明看他,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早就摸透他就是这么自命不凡,平常话是不肯多说的,一说话就要是格言语录,要人赶紧整理出来以供后人瞻仰。

杜明明也早就不一惊一乍像个会移动的大傻逼了。他接着说:“想明白你对这行这么无爱,为什么又要做,做的时候为什么又要带着厌恶,因为对她的爱,恨以及内疚吧。”

他看向齐阿姨的墓碑,杜明明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像见鬼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久才问:“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他说:“也许因为我全心全力站在对方的角度,甚至变成了她去想,很容易就想明白了。”用第三者似的口气,淡化了热烈的情感,可是她懂得里面的对方其实说的是她。

所以他带她来这里。杜明明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讲的玫瑰和小王子的故事,那么,她对他来说,也许算很重要吧,所以他为她花了心血,或者因为他为她花了心血,所以她对他会越来越重要,杜明明多么希望这些都会成真。

再也没有什么言语来和眼前这个人说了,言语的作用微乎其微,这次换杜明明吧,她走过去,默默拥抱他,他愣了一下,反手也把她紧紧抱着。

在这荒废的场地里,杜明明背着他无声的流泪,为过去消失在杜明明生命里带走自己生命力的那个女人,为现在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生命里为自己重新带来生命力的男人。

一会,他一只手轻轻抚着杜明明的后背安慰她,另外一只手一直横亘在她们之间,护着他的腹部。

杜明明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弯腰看他:“怎么?不舒服?”

他脸色有点苍白,但也许只是杜明明的错觉,他一向白得更雪花似的,他笑了笑:“刚才腹部有点疼。”难怪他坐了下来。

杜明明看了看他,好像没事了:“天使也会肚子疼?真是一件大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