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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燕感动地听着丈夫的如风往事,她那肿大的眼袋像是永远随身携带两泡热泪。

黄之北看着杜明明,是那种“如你所说的表彰大会”的专注眼神,杜明明回了他一个“废话,我料事如神”的眼神,虽然马上撇开还是被旁边专注恨黄氏一家人的柳小姐看到了,柳小姐说:“我发现了,黄之北今天一直都看着你!”

杜明明说:“你猜我欠他多少钱?”

她说:“所以你要以身相许吗?”

杜明明推了她一把,让她马上滚远点,追悼会上谈这个合适吗?虽然你不认识张先生,犯不着作饮泣状,但你也别真当是追求会了啊!

黄雷达在认真做着笔记,做笔记简直是他从娘胎就带出来的独家爱好,胎记一样玄之又玄的存在。断绝友谊的前友人好像没什么想说的,但也对柳小姐没有了兴趣,只是低头沉思。

一直黑脸闭嘴的前妻终于忍不了这些空洞的溢美之词,愤怒地站起来,走了出去,杜明明心想糟糕,等一下的环节前妻要打头炮的啊,现在就走了怎么可以。

杜明明紧张地看着顾先生,顾先生冷静地耸了耸肩,杜明明只能自个儿气愤地想自己又不是主负责人,天使不急撒旦急。

一会儿,前妻又回来了,带着她那高她两个头的儿子,高得简直孤立无援。杜明明才想起这件事,赶紧看向黄之北,提醒他记得诺言,他点了点头。

柳叶怀火眼金睛,比杜明明还先接收到眼神,也许是他对黄氏眼神更有研究,于是紧抓不放:“他又对你点头,给你什么暗号?”

杜明明怒道:“你再这样,我会误会他才是你前夫。”

顾人奇站起来主持大局,柳小姐才不甘心地闭嘴了,工作人员气色平和地拿出许多屏风,看起来也并非是要为杜明明主持正义——用来掌柳叶怀的嘴。

大家都不知道什么缘故,看向顾人奇,顾人奇却像朗朗晴空里的云一样飘渺平淡,看不出所以然,他看每个人的眼神都差不多,有平等的尊重,不像看杜明明的眼神,总混合着看“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傻逼”的眼神,优点在于他对杜明明的态度倒是真实可触的,而对于别人,他仿佛站在几百里外的荒原看过来,遥远的一片,浓的雾、青的树、模糊的人,一切在他眼里都没有差别。杜明明默默揣测着其间的差别。

他笑着说:“到了说真话环节,我们越来越害怕说出心里话,担心引起别人不快,可是以假对假,只会让人心的距离越来越远,张先生已经故去,说一些真心话或许对张先生,对我们都是一件更好的事情,这里有屏风,还有变声器,大家座位秩序也会打乱,只要你愿意,没人知道说话的是谁,所以没什么需要担心。”

顾人奇把前妻安排在第一位,想必她的恨和爱都不怕倾泻,也会让后面的人更敢于表达。这个环节连肥燕都一知半解,现在才明白,不禁放出被囚禁多时的黑色瞳孔,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