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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根本就没有流一滴泪。

那些自他通红的眼角滚滚而落的液体,是他事先在眼睛里涂抹了药、因为药物的刺激而强行挤出的盐水。

少年一边哭,一边在心里记着时。

等到哭得差不多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敬业地表现出了足够的悲伤,就直起身体,擦干了眼角的泪,打算上演“节哀顺变”的戏码。

突然,少年的脑子好像被炸开了,自脑袋的最中心传来汹涌的、堪称恐怖的疼痛感,一道和他声线相同的哭声在他的耳膜上不断撞击着,仿佛随时能把他的耳膜刺穿,那道哭声里还夹杂着几个破碎的词句,很容易能分辨出,声音叫的是“爸爸”和“妈妈”。

少年一下子惨白了脸。

他太熟悉了。

这种令他颤栗的疼痛,这种他即将失去身体支配权的恐慌。

是他身体里的小傻子在哭泣。

对方的悲伤浓烈到了一定程度,影响到他的灵魂了,现在他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责、内疚,他越来越想要对村民们说出真相,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才是杀掉父母的凶手,他越来越想要自戕,用这条命来给死去的父母赔罪。

他的眼睛好疼啊。

好像有人往里撒了一把沙子,或者一把玻璃碎屑,那些尖锐的颗粒不停地摩擦着他的眼球,让他恨不得想把两颗眼珠子给挖出来。

他的眼眶越来越红,眼里的血色也越来越浓,很快,那些血色就会化为实质,变成血泪,从他的脸颊上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