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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的话还在继续:“我思考这件事情思考了很久,有时候朋友规劝我说,你是个ba,所以你应该穿什么什么衣服,用什么什么姿态走路我都觉得很奇怪。但你如果说我是个传统的alpha也不尽然,从小的时候,我就是令家里唯一一个喜欢穿短裙化妆喷香水的女alpha。家里人为此头痛不已,总是骂我,说我没有一个alpha的样子,甚至还会关我禁闭,想要扳掉我这个毛病。”

听到这里,辛薇就几乎要叹气了,她很清楚,这样的喜好是改不掉的。

果不其然,校长笑起来,几乎能从皱纹里看出来点少年时候的天真:“所以我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表面上老老实实穿紧身战甲素面朝天,背地里天天穿小洋裙化妆,好多人都说我是个生错性别的oga,但是我又确实很喜欢操纵战甲,也喜欢穿着裙子和别人干仗,从这一点来说,又好像是个alpha。”

“你身边那孩子出生的时候,”校长手指扣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说到‘孩子’的时候,难得露出点怀念的神色,“因为是我们令家极为罕见的一个oga,他们还打趣说我能和他相处得很好。他小时候我和他玩了几回,结果我发现,嚯,这孩子也不像是个oga啊,对于装扮自己一窍不通,天天对着那些战舰模型拆得不亦乐乎,刚会走路的时候就扒拉着积木枪支玩,那动作简直比最地道的alpha还要alpha。”

校长这时候面上真的露出来迷茫,像是想不清楚,又是真的不明白:“那我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性别呢?是个alpha,是个ba,还是个oga。古时候的人就算是身体或者性别认知出现问题,总也会把自己归类于某一种性别,但是我算是什么呢?辛薇同学,你知道我算是什么性别吗?”

他这话比起来说是发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期待对方的回答,只是这么些年的苦闷终于找到地方倾诉,所以像对着树洞大喊“国王有一对驴耳朵”的人一样一吐为快。

然而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是冷清的少女开了口。

辛薇摇摇头:“不是的,即便是古时候的地球人,也有很多是不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一种性别的。”

或者说,如果除去从身体的器官,除去从荷尔蒙数量的多少,除去硬指标的力量大小或者思维细腻程度这些玄乎的东西外,还有真正能判定某个人归属于什么性别的东西吗?

就连男女本身的器官,也不完全是相对的,甚至可以说是此消彼长,你隐形的某个组织可以说是我显性的某个器官。那如果后期多服用了激素呢?那如果出生的时候另一性的特征就更为明显呢?这些也能充作判断的依据吗?

到底是谁说女孩子就应该光光滑滑香香嫩嫩,男生就应当魁梧有力从不软弱。

这些观念都太奇怪了,从辛薇第一次接触到书本起,就莫名觉得不适应,然而小时候的她并不能阐述清楚心里的古怪概念,包括后来她喜欢上一双灰色的运动鞋拜托服务生取下来让自己试穿时,那个看上去很温柔的漂亮姐姐还摇摇头,说:“不行哦,这个是男孩子穿的鞋子,看看旁边的这双红色皮鞋,小公主你喜不喜欢?”

还和她的家长开玩笑:“这姑娘怎么像个小男孩一样。”

喜欢运动鞋、不喜欢打扮就是男生了吗?

喜欢精致、沉迷梳妆打扮、打扫卫生就一定得是女生了吗?

第一次爆发这样的念头是她那个看起来很柔弱瘦小的男同桌,他抱着自己被打不及格的作文哭哭啼啼,上面的标题写着“我的梦想”。

字迹也跟本人一样瘦小羸弱,但是方方正正,竟然有几分娟秀的感觉。

男同桌在上面写,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打扫卫生,拿着扫帚和抹布把家里清洁一新时,总能感觉到说不出来的幸福愉快,他也不想要在外拼搏,做什么宇航家太空人,或者做什么厉害的科学家和医生,他就想留在家里做菜。

与此相对的,小辛薇的梦想和文字一样霸气飘逸,她想先做霸道总裁再去做联合国秘书长,中途开个地下拳击场,最后研发飞船统一全宇宙。

虽然这梦想从成年人角度来看完全是妄想,但是辛薇的野心从小时候就不像是个地道的“女孩子”。

辛薇的男同桌也不像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

老师对着这两篇作文气急败坏:“你们两个真是生错性别了,调转一下就好了,你去做家庭主妇,你去替他当兵。”

那是第一次辛薇生出来怒气,她拳头握得小小的,话都不能算是逻辑通畅,但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又圆又亮:“男生为什么就不能在家做家庭煮夫,非要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