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临江仙 第五十三章 老祖号赏花

黄昏落寞。

夕阳西斜。

那间开在林中的寻常小酒铺里。

一名青衫剑客正狼狈不堪的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整个前胸激痛无匹,如有千万柄凌锐钢刀在乱绞!

只因他的胸口“意气台”内存有刀神古道的两缕刀意,剑修的体内无法长久温养刀意,那两缕意气既然没有改认新主,那便仍与原主人的命脉相钩连,古道在天烛国国都上空受到了来自玄武帝君的神道压迫,经脉寸寸断裂,元神巨颤——

魏颉自然也就跟着体验到了那份丝毫不亚于剥皮剔骨、剖心挖肺的剧烈痛苦!

那对开黑店的夫妇见其这般痛不欲生,貌似已再无动手杀人的余力,无不心头大喜,准备趁此“天赐良机”溜之大吉。

可当二人刚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便即传来了魏颉那冰冷而幽怨的嗓音:“哪儿去?”

这三个字虽然简单,却也胜过了无数晴天霹雳或是平地惊雷,吓得两人忙不迭调转过了身子,不敢迟疑片刻,弯曲膝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没命价似的用力磕起了脑袋,咚咚作响,妨似要将地板硬生生磕碎。

二人皆是面容苍白、脸如土色,哀声求饶道:“我们从今往后再也不敢了,求大仙饶命啊!”

为何称其为“大仙”,而不是“大侠”?

只因那包无色无味的“断肠散”实在算得上是天下罕见之奇毒,其制毒所必需的基本原材料,乃是生长于那座“魔道第一山”羊脂山上的魔物“断肠草”,先不说事后研磨提纯的炼药工艺有多么复杂费力,单是从那座仙山上面摘下毒草断肠这事儿,就绝对是一件困难得要命的技术活了。

羊脂山乃中原武林魔道龙头老大,剑道邪派一脉头领“剑神宗”的私有领地,连大禹朝廷的铁甲军队都无权更无力涉足。众所周知,此绝顶魔宗不光宗主“剑皇”阎梦是女子,宗主以下的所有宗门成员,地位或高或低、身份或贵或贱,无一例外也都是女流之辈,“非女子不得上山”这一铁律向来不可更改,鬼知道那个“赏花老祖”哪儿来这么大的通天本事,竟能给他偷摘下来不少魔物断肠草,并加工炼制成那份无双剧毒“断肠散”。

此毒毒性霸道且药力极强,一般普通人吃进腹中后,不消多时便会肝肠寸断、血脉爆裂而亡,而魏颉适才分明饮下了几杯毒酒,却依旧能够全然无碍,半分不受奇毒的侵蚀药害,那理应算不得什么凡人了。

既然不算凡人,那自当尊敬地称呼其一声“大仙”。

魏颉胸口处的疼痛终于消失殆尽,后背衣服被汗水彻底浸湿的他,脸色煞白的找了张附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缓慢深呼吸好几下,总算平稳住了周身气机,继而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那对男女,语气严肃地质问道:“那个,我刚才在地下装晕的时候,听到了你们说的话,好像提到了什么赏花老祖对吧,快点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敢欺瞒半个字……哼!”

腰间血灵剑陡然出鞘。

轻轻挥出了一剑。

一剑既出,门外那根一丈多高的招牌旗杆立时被剑气斫断,“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个胸脯高挺的美妇正准备开口,魏颉抢先阻拦道:“你,不许说!让你身边的男人说话,他比你更老实些!”

那个被点了名的男子低着头思量许久,细声说道:“小的名叫张清,和我媳妇儿孙三娘原是在这拾遗郡里做小本买卖的,钱挣得不多,勉强也就够吃喝。有一日我们出门进货,路过一片山冈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刮起了一阵迷烟,那烟实在熏人得紧呐,只闻一下便……”

魏颉顿时皱起眉头,提高了嗓音,颇为不满地喝道:“啰哩啰嗦的,讲那么多没用的废话干什么?!挑重点的说,用最简洁的话告诉我那个赏花老祖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那个名叫张清的男子显然被吓了一大跳,脸上愈加惶恐不安,战战兢兢地连声道:“是是……那个赏花老祖姓侯,名章头,由于崇拜天下第三大魔头‘五拜老祖’彭簇,所以依葫芦画瓢地给自个儿起了个‘赏花老祖’的绰号……”

魏颉点了点头,“继续说。”

“那个姓侯的家伙当真伤天害理至极!”张清义愤填膺地骂道,“那老畜-牲男女通吃,隔三差五就要抓些长得漂亮的女子与容貌俊俏的男人来……来当作鼎-炉,用于阴阳双-修,以增加自身的功力!”

魏颉也曾听说过五拜神教教主彭簇的响亮名号,知其是个江湖上面鼎鼎有名的老色-魔、大淫虫,干出过让麾下教众主动贡献家中妻女母亲这等卑劣龌龊的夭寿活计,岂料这个自封为“赏花老祖”的老贼侯章头居然更胜其一筹……不仅要女的,连男的也不放过!

这得是个什么样的变-态啊?!

青衫剑客顿生一阵恶心寒意,扯了扯嘴角,正欲斥骂上几句,忽看到那个叫作孙三娘的大-胸美妇俏脸有了明显的潮-红,便即心中了然,笑吟吟地对那名张姓男子道:“你媳妇儿……也和赏花老祖双-修过吧?”

面对这般尖酸刻薄的嘲讽言语,张清紧咬着牙默不作声,倒是那个身穿红绢裙的丰满妇人微微点了一下头。

魏颉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地下男子的头顶,接着在自己的脑袋上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帽子形状——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就是在嘲笑男子被那个姓侯的老祖赏了一顶大绿帽子来戴!

张清的性子虽然老实质朴,但到底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哪里受得住如此羞辱讽刺?涨得是满脸通红,按耐不住打人的强烈冲动,抬手甩了身边的孙姓媳妇儿一记大耳光子。

孙三娘紧紧捂着自己的右脸,杏眼圆瞪,厉声怒骂道:“姓张的,你他-娘敢打我!”说着便还了一个耳光回去。

张清左脸吃痛,登时恼羞成怒到了极点,蓦然大喝一声:“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

这些年来,身为丈夫的他,一直都默默地忍受着妻子的放-荡与不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压力积累到了极限,今日总算忍无可忍——

张清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