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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蛇类在蜕皮前会经历“蒙眼期”,??所以巫满霜感到眼睛发花,完全是正常现象。

预备蜕皮期间,也是蛇类最虚弱的时期。

接下来好几天里,巫满霜都要为自己的蜕皮做准备。所以,??姬轻鸿的课,??他是不能来上了。

为了此事,??巫满霜和姬轻鸿提前告假。

他请假的时候,言落月就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地朝姬轻鸿送去期盼的眼神。

姬轻鸿笑了一声,居然没有故意难为。

他不但准了巫满霜的假条,而且也朝言落月摆了摆手:

“即使我留下你做苦力,你也心不在焉,不如先陪小巫把这些事处理好吧。”

哪怕天上降红雨了,都难得看见姬轻鸿这样善解人意一回。

言落月欣喜之余,又有点迷惑警惕。在接下来的半节课里,??她时不时地朝姬轻鸿看上一眼。

姬轻鸿八风不动,??闲适自如地任由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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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将昨天布置下的作业讲完,??姬轻鸿伸手,往就地取材的封印壁上一拍,??姿态举重若轻。

大片大片的封印山崩般瞬间脱落,各式各样的材料顺着石壁滚滚而下,??裂纹一路蔓延向内,令整片封印足足崩解了小半里。

在封印嶙峋的内里中,??有一种材料,看起来宛如森白的骨骼。

姬轻鸿随手在封印壁上一敲,??眨眼间化去此处的炼器封印,??把那根象牙那么长的骨头生生抽出。

拿出来还不算,??姬轻鸿非常手欠地举着它,跟巫满霜现在的身高对比了一下。

笑死,巫满霜还没有一根骨头高。

巫满霜不动声色地往相反方向挪动脚步:“……别量了,师尊,我还会继续长个儿的。”

姬轻鸿十分怜惜地叹了口气,把那根骨头往巫满霜怀里推了推:

“都说以形补形,吃啥补啥。既然如此,你就把这根骨头拿回去,今晚给自己炖个汤吧。”

巫满霜:“……”

有点不知所措地伸手接过,巫满霜小声问道:“真炖吗?”

姬轻鸿捏着眉心笑了起来:“不骗你,真可以炖,就是药性可能有点大,只有你能喝的下——或者,你让她用这骨头,替你炼一根用来蜕皮的树杈,那也很不错。”

言落月接过骨头,研究了半天,也没看透这是什么材料。

“师尊,这是什么妖兽的骨头?”

姬轻鸿轻描淡写:“两千年的蛟龙骨,治小巫现在这种情况,很对症。”

说完这句话,他就摆了摆手,示意言落月和巫满霜自己回去,居然连作业都没有留。

这一次,别说言落月了,就连巫满霜都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

姬轻鸿抱起手臂,戏谑笑道:“还不走,是在等我想起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没有,我们这就走了,师尊再见!”

言落月迅速抓起巫满霜的手腕,每当碰见障碍物,就用手指在他腕上轻敲一下。

两人灵巧地跨过数道散落的残垣,蹦蹦哒哒的背影,就好像是两只小兔子那样,手牵手地一口气跑远。

姬轻鸿抱着手臂,含笑目送着这两人欢快跑开的身影,良久良久,才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他修的虽是无情道,却也不是不通晓人情。

更何况……今时今日所见,亦宛如昨日昨夕的复现啊。

……

姬轻鸿的两三句指点,其实说得不明不白。

幸好还有万能的史官凌霜魂,根据记忆和随身携带的资料书,他为两人提供了足够多的参考材料。

凌霜魂说:“蛇类蜕皮前,会有一段失去视力的短暂时间。”

于是巫满霜摘下蒙眼的白纱,张大眼睛,让言落月仔细检查了一下。

以前每次和巫满霜对视,言落月都会被他的视线麻痹僵直。

但这一次,巫满霜眼瞳中覆盖了一层蓝白色的浅膜,仿佛两片遮挡在眼睑中的白纱,直接阻碍了他的视线。

言落月伸手在巫满霜眼前缓慢地挥了挥:“能看见吗?”

“有一点光感。”巫满霜如实道,“没关系,我感知能力不错,能察觉你们两个的气息。”

他虽然这么说着,带着手套的手掌却不自觉地往前探出,像是要摸索到什么东西才能安心。

言落月及时地抓住了巫满霜的手,很轻松地握在手里摇了摇。

凌霜魂在一旁充当旁白:“在蜕皮前这段时间里,蛇妖的性格一般会和平日有异,他们要么是比较暴躁——”

巫满霜立刻否定道:“我心情非常好,没有暴躁。”

凌霜魂继续往下念:“——或者粘人。”

唰啦一声,言落月甚至没看清巫满霜的动作,小蛇就已经拖着自己的椅子,连人带椅瞬间挪到了她身旁不足一寸远。

巫满霜承认的非常迅速:“我粘人。”

言落月:“……”

实不相瞒,她感觉一种淡淡的碰瓷氛围,正在这间房间里缓缓升起。

凌霜魂继续照本宣科:“蜕皮预备期里,正是蛇妖们最虚弱的时候。”

巫满霜摇摇头,表情跟他撕开自己手腕伤口,遍地洒血时如出一辙。

仿佛无论是什么样的伤痛,都不能在他的神色间造成一丝一毫的痕迹。

“我很好。”

凌霜魂一字一句地棒读道:

“所以在这期间,陌生人请尽量远离蛇妖。而蛇妖的家人、朋友,则要给予蛇妖足够的体贴和照顾。”

“适当的安抚和更多的接触,或许能够消除蛇妖的不安……”

他话音未落,巫满霜已经“啪叽”一下摊平在桌子上。

他稍微带着一丝迟疑地问道:“真的吗?”

巫满霜闭眼,壮士断腕般表示:“那我其实有点不舒服。”

言落月:“……”

凌霜魂:“……”

见到他这副表现,言落月一下子喷笑出声。

她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在巫满霜有点委屈的表情里,倾身隔着斗篷,给了小蛇一个暖暖的拥抱。

由此可见,凌霜魂记载的资料,当真准确可信。

如果不是蜕皮前的这段虚弱期,平日里的巫满霜,可没有现在这么坦率、这么会撒娇。

真不知道等蜕皮期过了以后,再回想起这几天的表现,小蛇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哎呀,不会每天默默团在墙角里,装作自己是朵蘑菇,直到其他人把这件事都忘了才肯把自己挖出来吧。

凌霜魂啪地一声合上书本。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言落月结束了这个贴贴,重新坐正以后,巫满霜也警醒而不安地直起身体。

他甚至化出碧玉般的原型,粉色的蛇信时不时吞吐而出,像是在重新适应这个失明以后,就变得很陌生的周围环境。

直到言落月递给他一只手手,小青蛇才顺着手腕盘旋而上。

他如释重负般缠住言落月的胳膊,安心地将脑袋贴在她的肘弯里。

凌霜魂感慨道:“小言,小巫,谢谢你们。你们解决了我从很早以来,就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言落月扭头:“小凌,你在说什么?”

凌霜魂严肃地问道:“你难道不好奇吗,一个碰瓷团伙在平时不碰瓷的时候,都会干什么呢?”

言落月:“我也好奇,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凌霜魂自问自答:“通过观察,我发现,他们当然是——在内部互相碰瓷啊!”

言落月:“……”

凌霜魂进行最后的发言总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们继续修炼吧,我先撤了。”

言落月:“……等等,敢编排你就别心虚!你跑什么,你回来!”

经过这个小小的插曲,言落月终于明白,为何姬轻鸿要特意抽/出那根蛟龙骨送他们。

可能因为蛇和蛟龙同属、气息相近的缘故。

在放开言落月胳膊时,巫满霜盘在那根少女手臂粗的蛟龙骨上面,情绪也能保持平定。

挑了个不错的时候,言落月把那根蛟龙骨做了简单的熔炼,将它制作成了特殊的树杈形状,方便小蛇缠在上面蜕皮。

据凌霜魂介绍,蜕皮中最难为的部分,就是吻部那部分的皮肤。

只要唇部附近的旧蛇蜕顺利脱落,后面的过程就会变得非常丝滑。

“毕竟万事开头难嘛。”

言落月听了以后,若有所思。

“很有道理。”她喃喃道,“我穿着小一号的长筒靴时,刚开始脱脚后跟的时候,也是最难的……”

凌霜魂:“……我觉得不太一样,但这个比喻还是很形象。”

在他们两个互相垫话的时候,巫满霜早已化成原型,将下巴架上一处圆形的骨孔。

那里是言落月在炼制蛟龙骨时,特意为小蛇凿通的预留孔,可以帮助小蛇蹭脱吻部的旧蛇蜕。

同样的预留孔,她按照从小到大的排列顺序,一共打了十多个。

这样,等巫满霜下次再蜕皮时,这根炼制过的骨杈还可以拿出来用。

和言落月想象中不一样,原来蛇在蜕皮时,不会像小铃铛一样摇晃尾巴。

实际上,青碧色的蛇身一开始就在龙骨上绞紧。

在蛇鳞的覆盖下,言落月甚至能观察到肌肉群每一次的紧绷和弹动。

尽管小蛇莹透得宛如翡翠雕琢,但他蛇蜕的颜色,却更类似半透明的霜白。细看之下,蛇蜕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青绿,像是入帘的一丝草色。

扭动着脖子钻出骨孔,像是脱掉一件套头毛衣那样,小蛇的头部,摆脱了旧皮的束缚。

这个过程说来有点神奇——旧皮看起来带着淡淡的磨砂质感,而脱去蛇蜕后的每一片鳞片,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亮面,崭新如洗,漂亮的令人几乎想要伸手摸一摸。

眼看小青蛇已经脱去最难脱的吻部蛇蜕,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巫满霜转头,细细的蛇信在空气中抖动,仰头朝向言落月的方向。

这一刻,言落月忽然意识到,人形和他们的妖形之间,体态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比如巫满霜化作人形时,比她还高上一点,两个人手拉手就能一起跳过残垣碎片,蹦蹦跳跳地走。

但当他化成一条小蛇蛇时,长度只够他三缠两绕,从手腕一直卷到自己手肘。

即使言落月盘腿坐在地上,巫满霜看向她时也需要仰头。

想了想,言落月干脆也化成妖形。

小乌龟吧嗒吧嗒地在地上爬了几下,把爪子搭在骨枝丛

冲近在咫尺的小青蛇挥挥爪子,言落月笑道:“很快了,现在你只差这——么长。”

两只爪子间的距离,当然不够比划出蛇身剩下的长度。

但巫满霜伏下脑袋,隔空冲着言落月的方向蹭了蹭。

“嗯。”

之后的一段蛇蜕,脱落得相对顺利,但当最后的尾巴尖尖都从旧皮中脱离时,巫满霜还是有点力竭。

小蛇放松身体,啪嗒一下任自己摔进身下的浅托盘里。

托盘里的水珠一下子溅了出来,星星点点地洒满了言落月半个龟壳。

“没有毒……”巫满霜软软地说,“我刚蜕皮过后的这段时间,都暂时没有毒。”

他要是这么说,那言落月可就为所欲为了。

几乎话音刚落,小蛇眼前就有几道龟爪的纹路极速靠近放大。

原来,是言落月以当前的形态掬起一捧水,毫不客气地直接糊了巫满霜一熊脸!

巫满霜:“……”

大概是蜕皮前后的敏感脆弱期尚未度过,被言落月泼了几下水,巫满霜就闷闷地哼了一声鼻音。

他从浅托盘里摇头摆尾地游了出来,攀过托盘壁,把自己像一根登山绳一样,打包缠在言落月的龟壳上。

“不要打水仗了。”巫满霜喃喃道,“好累……”

感受到背甲上的重量,言落月也慢慢安静下来,她平稳地伏在地板上,又把四肢收回壳里。

半圆的润泽龟背上,碧绿如洗的莹翠蛇身,正随着呼吸安静地一起一伏,还有一小条纤细漂亮的尾巴实在搭不上龟甲,于是就那么拖曳在地上。

凌霜魂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情景不错。

他又翻开自己的书简,找到言落月和巫满霜交叉的那一页,就着眼前的情景,描下了修仙界中第一幅龟蛇交缠的速写。

这一刻,还没有人意识到这对组合的场景,将会在未来怎样的所向披靡。

只有言落月得寸进尺地举起一爪,要求凌霜魂用鹤歌哼一支催眠曲听听。

“你们鹤歌里,有催眠曲的种类吗?”

“有啊。”凌霜魂想也不想地回答道,“鹤歌的种类,多得可以从出生唱到入葬。”

飞翔有歌,求偶有歌,驱敌也有歌。

就像乌龟结实的背甲、鳄鱼凌厉的倒刺那样,白鹤高亢清远的鸣叫,也是他们种族特性的一部分。

据说早在人间记录下第一卷史册之前,世上就先有了第一首鹤歌。

手上炭笔仍在画个不停,凌霜魂轻柔地哼唱道:

“地下石,世间木。

天上火,无定处。

任他飘游自随他,你我相连又相宿……”

最后一笔落下,凌霜魂轻缓地合上书简,发现小龟和小蛇已经在自己的歌声中呼呼睡着了。

“……”

只沉思了不到一秒钟,凌霜魂就同样也变作白鹤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