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六）

周末的时候, 穆辰去商厦里买了对戒指, 他决定过些天和时薇告白, 正式确定关系。

告白这件事他其实很早就想过, 他和时薇暧昧了太久, 初吻发生的时候, 他就想对时薇负责了。

只是穆辰还不确定时薇的真心有多真, 也怕她没几天便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便没有主动说，后来那个停电的夜晚, 当穆辰对时薇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时，他真正相信了时薇。

她有梦想，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穆辰毫不怀疑, 她以后一定能成为优秀的调香师，如她所期望的那样, 成为闪闪发光的人, 不再受尘世的桎梏。

他不想耽误她学习, 想等到高考之后告白, 反正，他也会一直对她好的。

然而, 现在忽然出现了这样的事, 他等不到高考了。

他想在她最不安最无助的时候, 给她一个正式的关系，想让时薇知道, 他是永远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无论别人怎么对她，他都会护着她的。

去商厦挑戒指时，好巧不巧，穆辰碰到了颜娇娇。

颜娇娇和女伴来挑选饰品，看到穆辰的刹那怀疑自己认错了人，仔细看了半天以后才确认是穆辰，她立刻打发走女伴，一个人过来找穆辰，笑道：“好巧。”

穆辰正在付款，在这里碰到颜娇娇有点意外，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将戒指盒收起来，没有应声。

颜娇娇看清穆辰买了什么以后，眼里闪过嫉妒：“是送给时薇的么？

戒指？

怎么，你要和她告白？”

戒指这种东西的象征意义太强，穆辰想瞒也瞒不住，他依旧没有理颜娇娇，只是想了想，还是低声警告道：“你不要多嘴。”

很不客气的语气。

颜娇娇神色有些尴尬，她从小被人捧到大，碰到的所有钉子都是来自穆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虐，越这样反而越喜欢穆辰。

他太完美了，颜娇娇每次看着他和时薇，心里都会嫉妒得不行，穆辰那么好的人，如果对她能有时薇一半好，她就知足了。

时薇那种女人，到底凭什么能拥有穆辰这样的男生爱她啊。

颜娇娇心里不舒服，面上还在忍，她看着穆辰警告的眼神，“恩”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穆辰便没再看她，拿好戒指盒离开，颜娇娇盯着穆辰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都翻搅得疼了起来。

之后没过多久，颜娇娇便找人把学习机放进时薇书包里的，想污蔑她偷东西。

颜娇娇承认，她是嫉妒时薇，反正时薇已经在烂泥里了，不如把她踩得更深一点吧，看看穆辰还能喜欢这样的她多久。

没想到，穆辰还是洗干净了她泼在时薇身上的脏水，他用新买的学习机，以时薇“不小心拿错了学习机”为借口，轻轻松松地化解了这场责难。

颜娇娇依旧不肯放弃，她借着时薇盛怒之下给自己的一巴掌，利用家里和学校的关系来为难时薇，后来，颜娇娇更是找到了一个好时机。

她巧妙地利用穆辰的话，成功的，骗了时薇，让时薇误以为穆辰只是可怜她。

颜娇娇说得自己都快信了，她和时薇说，也许穆辰曾经对时薇有那么点喜欢，但也不过是美色惑人的那种肤浅的喜欢而已，现在已经没有了，而且，现在的时薇成为了穆辰的负担。

本来时薇不至于那么受骗，但有三个点，全都戳中时薇了：穆辰对戒指这事的欲盖弥彰，让毫不知情的时薇觉得颜娇娇和穆辰之间有了她不知道的秘密；颜娇娇说的暴风雨那夜，时薇觉得颜娇娇不可能知道，只可能是穆辰告诉了颜娇娇；以及时薇当时所处的境地，确实是人人喊打，众人厌恶，说穆辰可怜她，完全说得通。

颜娇娇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时薇的反应相当强烈。

可能穆辰是时薇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吧，而时薇现在失去了这个理由。

颜娇娇听看到的同学说，时薇直接甩了穆辰，她做的比颜娇娇想象的还漂亮，时薇告诉穆辰——我对你从头到尾只是一场玩弄。

彻底坐实了时薇渣女的名头。

呵，时薇的报复心够强，强到报复起穆辰来也仍然毫不心慈手软。

于是，在颜娇娇知道穆辰和时薇决裂、时薇转学的那一天，颜娇娇心情极好，请了全班吃自助餐，出手阔绰大方，那天的她，笑得很畅快。

时薇走了，穆辰终于是她颜娇娇的了。

/

而那晚，是时薇和穆辰记忆里最漫长的夜晚。

时薇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能流那么多眼泪。

无时无刻不在流泪，泪痕刚刚干涸便又湿润了，她最后感觉自己流得不是眼泪，是血。

那种感觉，好像有什么崩塌了一样。

她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天花板的颜色很暗，寂静和思念在黑夜里流淌，时薇的脑海里不自觉地过了很多遍和穆辰在一起的时光，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后来的委屈酸涩，还有最后的放肆任性，她的感受那么曲折，可仔细回忆起来，穆辰好像大多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最多只是不拒绝她而已。

可笑她把这份不拒绝当成了特别对待。

他只是可怜她啊，她真的这么让人觉得可怜么……

呵。

时薇躺在床上，放纵自己流着眼泪，这样的夜晚，没有人会发现她在流泪。

穆辰现在是什么感受？

是不是也像她恨他一样，这么恨她？

之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时薇恨他给了她希望，让她自作多情像个笑话。

如果穆辰也觉得自己被玩弄了而感到恨她，那才公平是不是。

可即便这样想着，时薇也一点都不开心。

时薇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色，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时薇动了一下。

她慢慢地下床，从书包里、柜子里找到了所有和穆辰有关的一切。

他的笔，他的书，甚至他们传过的纸条……她的生活里全是他留下的印迹，处处是他，也只有他。

时薇把他们通通扔进了垃圾桶里。

扔完以后，时薇回到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了一种自己已经死了的感觉。

不行。

时薇想，她要活得很好很好，给穆辰、给重男轻女的父母、给那些学校里校园暴力她的人看看。

那晚，她给自己找了新的信念——成为调香师，让这个成为支持她走下去的动力吧。

没有爱情，也要有梦想。

一个男生而已。

时薇闭了会眼，依旧没睡着，她睁眼看着时钟显示时间，凌晨2点。

她顿了下，又重新下床，从垃圾桶里翻出了刚刚她扔掉的一切。

还是不想扔。

她把和穆辰有关的东西，包括香水，放到了一个盒子里，然后把它们一起锁进最里面的柜子里，关上柜门的刹那，时薇想，再见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我再打开柜门的时候，应该已经能心情毫无波动了吧？

我曾那样喜欢过你。

这终究会成为过去，变成曾经，没有后来。

——与时薇的卧室一墙之隔的门外，穆辰正坐在楼道里的楼梯上。

他仿佛坐成了一座石像，坐的太久，浑身有些僵硬，楼道里带着潮湿发霉的味道，楼梯冰凉，只有下水道里的水声在走廊里响着。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时薇穿过的衣服。

只是想给她而已，穆辰告诉自己。

他有些冷了，眉眼间也染上倦意，穆辰想将手放到兜里暖一暖，手放进兜里的刹那，他似是摸到了什么，将它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