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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珩隔着被子覆上顾正卿的手,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会一直陪着他的。

顾正卿感受到了些许安慰,心里舒服多了。

顾家是个泥潭,自出生起,他就深陷其中,很小便见识到了顾家人的虚伪贪婪和人性丑恶,这让他年纪轻轻就变得城府颇深,这么多年只有程子默和叶文哲两个人走进了他心里。

但在这个夜晚,他对着眼前这个认识了刚一个月的人,放下了心防。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幸运。”顾正卿勾起嘴角,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我是顾家长孙,含着金汤匙出生,幼时虽遭遇企业破产,外债缠身,但顾氏很快便重整旗鼓,再次成为当地的龙头企业,而我享受着家族带给我的无限好处,无忧无虑,想要的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是老天的宠儿。”

“不是的,我从没这样觉得。”沈珩伸手轻轻盖住顾正卿的眼睛,轻声说道:“这样我就看不到了,你不必在我面前伪装。”

顾正卿顿了下,他眼前虽一片漆黑,但他的心却敞开了一个口,让光亮得以进入。

有些深藏在心底,难以启齿的话,如今轻而易举地说出来了。

“妈妈刚出生就被抛弃,在孤儿院长大,没有显赫的家室,但她天生聪颖,考入了国内最好大大学还获得了全额奖学金,在她20岁那年,她和顾志雄相遇了。”顾正卿接着说道:“年轻时的顾志雄仪表堂堂,风趣幽默,虽然一事无成,但他有颗艺术梦,也算是个上进的人。妈妈很快就陷入了情网,在22岁那边,顾志雄不顾老夫人的反对,和妈妈结婚了。婚后顾志雄很快就暴露了缺点,他毫无责任心,在妈妈怀孕三个月时,便抛下她独自去了巴黎,追逐他的艺术梦了。”

“老夫人看不上孤儿院长大,门不当户不对的妈妈,但也没有苛待于她,不过妈妈想要一个美满家庭的愿望破灭了。”顾正卿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叹息,“我出生后,妈妈患上了产后抑郁,是老夫人为她联系的心理医生,帮她走出阴影,妈妈的状态一天天变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沈珩感觉到顾正卿的眼睫毛轻轻划过手心,带来丝丝痒意,这痒传到他心里,让他控制不住地抱住身形单薄的顾正卿。

他狠狠握着拳,用力到手臂都在颤抖,这才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顾正卿几乎没跟人说起过去的事情,现在说出来,心情倒也没有那么压抑了,“但好景不长,顾氏因经营不善破产,欠了许多的外债,顾志雄作为丈夫,作为儿子,作为父亲理应回来扛起这一切,可他见要不到钱,就单方面中断了联系,我现在才知道他是忙着在外面养女人。破产后,顾家所有人都不想承担债务,是妈妈用她那纤细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

想起妈妈疲惫的身影,顾正卿湿了眼眶:“我当时几乎整天都见不到她,只有她半夜疼得哀嚎时,我醒来才能见她一面,之后我熬着不睡,就是为了能醒着抱抱妈妈,能跟她说一声晚安。”

“我的童年都是在躲债还债中度过。初二那年,妈妈终于还清债务,白手起家创办了顾氏,我的生活才逐渐好起来。妈妈念及旧情和为了姓顾的我,才把公司放在顾家名下。”顾正卿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顾家人没有出过一点力,帮过一点忙,他们怎么有脸把公司当做他们家族企业,名正言顺吸血的。”

沈珩感受到了顾正卿心里的愤懑和痛苦,手覆上顾正卿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