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修道修心,何惧伦常?”傅醒幽说到这里一顿,索性一狠心捅烂最后一层窗户纸:“上古战神中的非素仙尊跟其道侣不也是师徒关系吗?浩然盟盟主与其妻子还隔着两辈呢?这又如何解释?”他还不忘在江铄的脸上扯一把,哪怕对方根本听不见,末了傅醒幽语气一沉:“师兄,我对师尊是真心的。”

慕洗风几欲奔溃:“你住口!!!”

慕洗风气得天灵盖都要飞起来,即便傅醒幽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但他可知若无强悍的修为跟底蕴支撑,只会被六界戳穿脊梁骨!非素乃上古战神,江铄的爹在两盟三派八教中地位崇高,谁敢说他们一个字?!但师尊跟师弟呢?一个名声本就受损,为六界不齿;一个年少轻狂,虽金丹期大圆满但修为拉到那些大能面前真不够看的,最为重要的是,慕洗风真怕傅醒幽就一雏鸟情节,等某日彻底飞出瑶云派,见过一些玄妙之人,他还能初心如一吗?

与其到时候师徒反目,师尊被人耻笑,倒不如现在就斩断孽缘!

思此,慕洗风眸色徒然坚定,他盯着傅醒幽:“我再问一遍,你知不知错?”

傅醒幽低垂着头:“无错。”

话音刚落人就被剑气横扫而出,擦着地面直接撞在一棵老树上,尘土飞扬中慕洗风提剑而来,嗓音冰冷:“知不知错?”

“我没错。”

从山脚下看,这个场面极为壮观,树影漆黑,却一棵接一棵倒下,露出其后一抹鱼肚白的天色。

慕洗风握剑的手都出了血,他从拜入繁云山起便告诉自己上敬师尊下疼师弟,只要他活着,任谁都不能欺负到他们头上,可这才区区十几年,他就跟傅醒幽刀刃相向,慕洗风眼底的某种坚持摇摇欲坠,但神色仍旧冰冷,他从一堆废墟中一把拽出满头是血的傅醒幽,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所以我再问一遍,知不知错?”

傅醒幽摇头,他从始至终都没还手:“师兄,我没错。”

傅醒幽等着又一剑砍来,但没有,他看到慕洗风手背上的青筋没入袖箭,直接蔓延到了脖颈跟额角,长久的对峙后,慕洗风一把丢开了傅醒幽。

月色徒然温柔起来。

慕洗风背对着傅醒幽,叹了口气,转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温柔周到的师兄:“如果可以,我真想代替师尊将你逐出师门,醒幽,繁云山就是我的家,师尊跟你都是家人,你执意坚持,那我要求有二,其一,不得为难师尊,你若强求,我必杀你;其二,若有朝一日师尊答应了,你须得从一而终,若背弃忘恩,我也杀你。”

傅醒幽眼底迸发出光彩:“我记住了!”

慕洗风心中又恼又惊,跟江昼吟一个想法,心说这都什么事儿。

“师兄。”傅醒幽忽然开口。

“嗯?”

“我挨了打,以后师尊答应了,我就可以当你师爹了,对吗?”

慕洗风:“……”

“小混蛋,看剑!”

傅醒幽这次还手了,他之前被慕洗风按在地上擦,早已脱力,但好在高慕洗风一个境界,还能调动些灵力,直拼剑法,勉强略胜一筹,二人酣畅淋漓完下山进城,平素鬼气森森的无人街道竟有几个摊位,油灯昏黄,照亮的不过方寸距离,却格外有烟火气息,慕洗风跟傅醒幽找了家煮夜宵混沌的,看店家锅里卤着牛肉,让切两斤,再烫壶好酒,傅醒幽一般都是为了陪江昼吟才会吃两口,此刻竟也难得来了食欲。

“店家,鬼舞姬消散,你们大可放心生活了。”慕洗风开口。

店家快七十岁了,胡子花白,在不怎么明亮的光照下仔细切着牛肉,先是笑了笑,说了句“对”,可紧跟着笑意收敛,眉宇间溢出几分不忍:“世上哪儿来那么鬼,不都是被逼的吗?”难得有客人,他话匣子打开:“可怜那姑娘了,原本觅得有情郎,该是恩爱两不疑,朱家造孽哦。”

慕洗风神色稍冷:“那为什么没人帮她呢?”

“帮?怎么帮?”店家打上醇厚的牛肉汤,在上面撒葱花,“这世间多少人啊,光是为了活着都挣扎煎熬,权贵、富商,哪儿是咱们这些小人物得罪得起的?不是不帮,而是有能力者狼狈为奸,想施以援手者却深陷淤泥,客官还是年轻,等你以后成婚,有家了,你就会明白一人安稳关系着全家性命,情非得已,实在是不敢乱来啊。”

慕洗风默然,他自幼父母早亡,颠沛流离,在这上面的确领悟不深。

“师兄。”傅醒幽举杯,慕洗风跟他轻轻碰了一下。

店家这晚的生意全靠兄弟二人支撑,破晓时分他们吃上一碗鲜馄饨,结账走人。

慕洗风进门前一把拽住傅醒幽,“记得你答应我的,不可强求。”

“师兄放心。”

门一推开,江昼吟正坐在院中喝茶,身侧的桃树正艳,风一吹花瓣簌簌飘飞,衬着江昼吟修长素白的手,的确清幽雅极,如果排除这人半个时辰前还在房间里咬着枕头鬼哭狼嚎,情绪疏散不开,一直在识海中追着系统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