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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记得,在这十世里,她问过他一句,为什么他总是喜欢问为什么。

现在他不问了。

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晰,也知道自己跟她是不同道的人。

“帝绯红。”

年轻男人的嗓子还含混着血块,他说,“你煽动苍生,来愚弄我,欺瞒我,我纵然曾经对你情深,也宽解不了这段仇恨。”他远远望着她,眸中是寂静冽然的虚无,他们在猩红的天幕下,如同一对走向末路的交颈鸳鸯。

“我会亲手——将你挫骨扬灰。”

让他动心的,又让他仇恨的,就该消亡在他怀里。

像是一捧散在月光里的烈酒,他会记得她灌入喉咙的烈与痛。

绯红也笑,满脸的罪字将她衬得更为妖邪,“将我挫骨扬灰之后,又让苍生为我殉葬吗?”她一字一顿地咬字,“您可真狠啊,天、道、大、人。”

伴随着她这一称呼落地,万物俱静籁。

昼的眼波依然平静,仿佛不曾为她掀起任何波澜。

他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绯红笑吟吟地说,“什么阴阳失衡,你无非是想让我渡了劫,让仙界一家独大,又吞并其余三界。等到仙界盛到了极致,道争只能从仙界展开,仙界便开始辉煌壮烈地腐朽,到那时,仙宫崩塌,秩序不再,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混沌。”

“而你,天道,是最后的赢家,毕竟诸天都是你的养分,不是吗?”

老龟身体剧烈颤抖。

原来,原来如此。

为什么诸天会有无穷无尽的道争,只要一方落败,气运便被分毫不差地收走,壮大了胜者。等到诸天决出唯一的胜者,他们再无外敌,就开始内患了,从内部一点一滴地分崩离析,到最后,什么都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