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梁带着常市成员离开后的第三天,魏茹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钱蓁蓁在旅馆周围的菜田里忙碌，给长势旺盛的土豆、番茄、南瓜捉虫除草。

蛋蛋领着群鸡在阳光下漫步啄食，鸭鹅们在小鱼塘里游来游去,一片喔喔嘎嘎声里,魏茹撑着拐杖走到车库门前,静静地注视着她。

“钱小姐……”

“稍等。”

钱蓁蓁知道她有话要跟自己说,拍了拍手套上的泥土,踏过菜田之间的石板小路，走到车库门外的水龙头面前,冲了手和鞋底,这才看向她，“你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说卫烟雨是燃烧的火，那魏茹就是沉静的雪，仿佛自成世界，对外物带着微微的抗拒与漠然,至少表面上看来。

但钱蓁蓁觉得,她也是一团火，不过烧在心里，不愿意轻易展现在旁人面前。

魏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声音也带着些许喑哑：“我想谢谢你钱小姐,我衷心感谢你的帮助,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我从烟雨那里知道了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只想说……我会努力回报你的。”

钱蓁蓁单脚提起，沥了沥胶鞋上的水，反问她：“那你怎么回报？想好了吗？”

魏茹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迟疑了一瞬,答：“其实我没想过自己真能活下来，原本在我的计划里是没有自己的，就算王六麻没去合作社，我也打算独自离开……说到底，那些流浪者得病受罪，我也有一部分责任。”

说到这里，魏茹愧疚地低下头，苍白的脸庞愈发黯然。

钱蓁蓁明白她的想法，从车库里拉出一张长椅，摆在了阳光下，示意她一起休息，“我给你说个事吧。”

“之前我和阿淼、小瑶一起去了k市，在那里，我们遇到了一个叫小萧的年轻人……”

在缓缓叙述声里，魏茹听完了整个事件的始末，她愣了会儿，才感叹了一句：“幸好那位爷爷被救了出来，至少今后，他都能和家人团圆了。”

钱蓁蓁问她：“知道小萧和你的区别在哪里吗？”

魏茹不吭声。

钱蓁蓁便说了下去：“虽然他是为了救爷爷，但最终的结果是伤害别人的性命。你也是为了救亲人，但最终的结果是拯救流浪者的性命。要是没有你从中斡旋，王六麻早就对那些流浪者动手了，根本不会让他们活到现在。”

“可换成我是小萧，处于他那个境地的话，也没法儿做得比他好……不是死亡，就是妥协。”

“是，你说的没错，就算我换成小萧，也不一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再说你的事情，当初你在王六麻面前提出那样的建议，已经是在当时条件下，最有效的拖延办法了。只是后来没有及时调整新的策略跟进，所以才会变成一步死棋。”

钱蓁蓁说着，指向远处的砖房大院，“可至少，现在很多人，在这里的不在这里的，都还好好活着，没有被王六麻夺走生命，无人知晓地死在冬天的魏家庄里……就是因为你的努力，用尽可能少的代价，拖到了反击的时机。”

歌声隐隐传来，似乎是围垄造田的居民们在阳光下齐声唱歌，那是前联盟的战歌。

“为家园而战……为家人而战……”

“你我都是英雄……正义不灭……光明永恒……”

魏茹忽然抬手捂脸，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流出，顺着手背缓缓流淌下来。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逞强。”钱蓁蓁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她兜里放了颗巧克力，“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呜呜。”魏茹仿佛被击破了心防，一下子倒在了她的肩头，悲伤地恸哭起来：“钱小姐，其实我也很害怕，我一点儿都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可我的亲人都被抓了……要不是王六麻看上了我，他早就杀了所有人……你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他打我要挟我，还亲我抱我，真的好恶心……好恶心……”

她哭得心碎，钱蓁蓁也难受极了，不知道该怎么用单薄的语言去安慰，只能紧紧回抱住她。

就在两人依偎拥抱的时候，河流方向走来了几道身影，是昆伲领着几个居民抓了不少鱼，准备晚上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