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钝刀

春天将至未至,陆氏集团门口的马路与之前几乎没有区别,树叶还没抽芽,花坛喷泉也没有开,云西洲坐在车里,盯住了大楼的出口。

几分钟前,萧闻砚发短信给他,说陆旭初待会儿会外出,不过未必从大门出发,也可能从地下停车场坐上车以后就从侧门走了,一切得靠运气。

忽然,云西洲看到不远处的自动感应门开了,走出来五六个西装革履的男女,这中间并没有陆旭初,这群人坐上了一辆商务车,车子经过萧闻砚的车前,径直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萧闻砚发来短信。

[见到人了吗?陆旭初似乎从侧门走了。]

[嗯。]

陆氏集团总公司的人都在这栋楼上办公,地下停车场车位有限,像萧闻砚的车牌就有专属权限,当车位剩余不足三十个时,就会对外显示车位已满,但萧闻砚的车是可以继续开进去的。陆旭初的车不用再停在大楼外的位置,就说明他和陆董之间的约定已经履行完毕,所做出的让步也已经让他获得了该有的待遇和权限。

只是一个小变化,却在告诉云西洲,一切都结束了。

微信的聊天记录都在,人已经成了不可再遇之人。

云西洲忍着心脏的刺痛,一步步操作着手机,将所有的回忆统统删除,放过陆旭初,也放过他自己。

[要下去陪你一会儿吗?]萧闻砚又发来短信。

云西洲本来想让陈哥开车回去,想了想,他回复萧闻砚:[嗯。]

萧闻砚下来得很快,他大步穿过马路,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云西洲也坐在后座,第一次面对他的靠近没有往旁边躲,倒是令萧闻砚不适应了,他迟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陆旭初做什么去了?”

萧闻砚眼神一黯,道:“去分公司开个会,顺道见一见那边的几位经理。”

“他还在你手底下实习吗?你没再为难他吧?”决心放手的那刻起,再提起陆旭初就不再是单纯的关心,而是真正把他当成了武器,看到萧闻砚维持不住脸上表情,看到他眼底深藏的痛苦,云西洲就觉得痛快。

萧闻砚暂时从他脸上别开眼,轻声道:“没有,我为难他,除了让你更心疼他和更加厌烦我以外,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太忙,我也顾不上有这样的心思。”

“噢,”云西洲应了一声,看向前面,“陆董应该知道我和你以前是什么关系吧?在知情后还让陆旭初继续跟着你做事,看到他谦逊、不计前嫌又真正学了东西,陆董应该很欣慰。”

萧闻砚没有发现云西洲对陆旭初的称呼已经变了,他说:“对,在他的工作重心不再放在跟我作对、故意说话惹我黑脸以后,陆旭初的进步很明显,他们陆家人的确聪明。”

“陆旭初本来就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他以前是因为我才会做那么多小孩子似的言语冲撞,等他的认真劲儿上来,恢复冷静理智,做什么都学得很快,他是我见过对新事物接受度最高的人,适应能力也强,他还年轻,未来会做得更轻松,不用担心会让他爷爷的努力付之一炬。”

萧闻砚静静地望住他。云西洲对一个人的看法总是很坦荡,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就带上偏见,所以只要是他故意针对的人,一定是做了伤天害理、牵扯原则底限的错事。比如章悦林、房瑛还有萧闻砚自己。

萧闻砚有时也在想,他所谓的弥补究竟能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在云西洲眼中有所改观,但他能做的也只有弥补曾经的亏欠,继续守着他,直到云西洲重新对他敞开心扉。

云西洲回到公寓,卸下身上外套的那一刻,有什么从他身体里抽走了,他坐在门口地板上,靠住墙,然后将头抵在膝盖上。

希望今晚能够最后一次梦到陆旭初。

他以为在餐厅时就算正式的告别,错就错在他不该留下那封通宵写出来的信,不该期待陆旭初会给他反馈,所以那个句号一直没有画完,痛苦才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陆旭初不可能再跟他心平气和地聊天,他已经彻底放下他了。

对男人来说,失恋时喝酒是最好的办法,借机痛哭几场,会更容易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去,但理智告诉他,今晚不行。明天是周一,喝酒这么奢侈的活动,只能留到下周五以后。

萧闻砚每天会抽出半个小时过来,有时是早晨,有时是晚上,他显得彬彬有礼,不会逼迫,不会多待一秒,也会及时打钱,云西洲有时会觉得萧闻砚对自己也挺狠的,就像一个精准的机器。

云西洲一直忍着没有喝酒,白天不管有多少次走神想起陆旭初,晚上也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

他等来了周五晚上,去超市买了一瓶白酒。云西洲没怎么喝过白酒,酒量又奇差,他很有自知之明地仅倒了一小杯,小口小口抿着喝。

周五的夜晚用来整理感情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