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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汉沉默片刻,才下了狠心道:“阿闲,我猜想,不是你要去找我救人,而是有人把这个念头放进了你脑中。这件事,恐怕从你师父被掳走那天就已经策划好了。”

这话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卓应闲的脖子,他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紧紧咬着牙,却因为浑身颤抖,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所以我,只是一颗棋子,是吗?”他一字一句地说。

聂云汉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不成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个人,才窥见这世间一点不堪,便愤怒成这样,接下来如果见得更多,他是否能够承受得起?

至此,寒意终将他灭顶,卓应闲下巴抵在聂云汉的肩头,他双目赤红,双手握拳,用了毕生最大的努力,才让自己不掉下眼泪。

他可以为内疚而哭,为感动而哭,为难过而哭,但绝不会因为愤怒而哭。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懦弱、无力,不堪一击,是他十岁那年便不愿忆起的噩梦。

“我们都是棋子。”聂云汉轻轻捋着卓应闲的后背,顺着那微凸的脊骨一节节地向下按着,循环往复,声音尽可能温和,“我,你,你师父,都是棋子。幕后人不管有几个,哈沁肯定是其中之一,我们必须要查到他的目的和藏身地,才能解决这件事。”

卓应闲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挣脱聂云汉:“你说是有人把这个念头放进了我脑中,我不信。即便我不如你们赤蚺应敌经验丰富,但这些年走南闯北,对人也不是毫无提防之心,怎么会轻易受人唆摆?况且这一路上,我并未跟什么人有过多交谈。”

聂云汉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迟疑了。

“汉哥,你有什么说什么便好。”卓应闲稳住心神,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脸色煞白的样子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仍旧道,“我受得住。”

“不,我只是在想怎么说。”聂云汉道,“带我去你听人说书、遇到铁鹤卫的那个客栈看看,试试能不能让你自己想起来。”

铁鹤卫没有住官驿,而是住进了拂沙县最好的客栈。那客栈坐落于城中最宽的街道上,两人昨日便打此经过,不曾留意,现在再来,街上仍旧热闹,可他们的心境却与昨日毫不相同。

万念俱灰时,看到繁花似锦,也只觉得形同飞灰槁木。

卓应闲坐在聂云汉身后,仿佛不堪重负似地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只能借此机会偷偷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