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说这话的时候能稍微把扇子抬一抬会更有信服力。
虽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剧痛,但落在膝盖这个位置,还有一把冰冷的扇子在伤口上面压着。
在伊吹挥手之前,童磨收回了那把折扇。
“盐月君,这个时候怎么不在房间睡觉,睡不着吗?我可以为盐月君唱安眠曲喔,要听吗?”
从表面上看,童磨对伊吹很好。
伊吹和他无根无据,童磨不仅救了他,给予他安身立命之所,还处处照顾。
亲切的不像是陌生人。
“……抱歉,容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那柄扇子一直被童磨拿在手里,还是贵金属。
万一感染到要在大正这个医学完全不发达的时期截肢,那真是哭都没处哭去。
“欸……”
童磨的视线又盯着他的膝盖看。
“应该不是太严重的伤口吧……因为盐月君感觉很痛吗?”
他似乎是单纯的困惑,不是阴阳怪气。
伊吹思考了两秒该如何跟大正年代的居民解释‘细菌感染’这回事。
“因为在伤口上有细菌的存在,没有皮肤的免疫防护,细菌会深入人体,破坏细胞,最后演变成整条肢体的坏死,也就是感染。”
这个年代青霉素还无法量产,几单位就弥足珍贵。
童磨微微睁大了眼。
“那可真是,我都不知道……盐月君,要我陪你去处理伤口吗?这样说起来伤口会变得很糟糕吧?”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您应该还有事情要做吧。”
童磨一愣。
“虽然的确如此……不过不要勉强哦,盐月君,要是你真的感染而死了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不知为何,伊吹看他的表情,感觉他不是在为他担心,真的如其所言,只是在困扰某事。
此时的童磨莫名和他一贯表现出的温柔割裂了。
但仅是下一秒,他又露出一贯的亲切样子来。
“来,能站起来吗?”
是夜晚的光线太昏暗了吗。
递到眼前的手泛着不自然的白,甲面好像有一层青。
搭上去的指尖能感受到寒冷的不像样的冷意。
站起来的伊吹看着沾上血渍的和服下摆,感到头疼。
自己沾上的,不能拜托人家帮忙洗,但万世极乐教又没有热水器这种便利电器,只能用冷水洗。
现在天气还冷,已经预想到洗完衣服的手会有多痒了。
这时候就是羡慕现代伊吹洗衣机和烘干机具在的美好境地的时候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离开了,感谢您的关心。”
“没事哟”
似乎只是入夜后并不如何引人注意的小小插曲,就这样即将以平平无奇的结尾结束。
然而身后突然传来了唤声。
“呐,盐月君。”
走出几步的伊吹寻声回头。
仍带血渍的折扇在弯起的七彩瞳下,上面的万莲美景氤氲而朦胧。
冰冷的金色和七彩瞳说不上谁更无机质。
“刚刚的那间房间里,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察觉到危险。
根本一丝一毫危险的气息也没有。
对方只是简简单单的发问而已。
那副笑脸也和平日看到的一般无二。
但是为什么呢。
危机神经一抽一抽的发疼。
入冬的月夜听不到蝉鸣,回头的少年顿在原地,在阴影的遮掩下沉默。
“假如我说看到了,您会怎样做?”
“哎呀……那就苦恼了。虽然往常的我大概会例行公事,不过我不太想那样对盐月君。”
黑发的少年回过头。
“您多虑了,我什么也没看到。”
“诶?是真心话吗?”
“是真心话。”
“这样吗。”
童磨突然笑出了声。
他歪了歪头,状似发自真心地愉悦,所以发自内心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