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一次性好,还是循序渐进好」？”顾潇潇一时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四小姐是真不懂？”jerry半眯着眼去看她，显得眼睛狭长，像狐狸一样,“你我都知道，你这智商倒退也好，失忆也好,都不过是四小姐演技好。四小姐既然没想过装一辈子，这病自然得好,至于这怎么好,就要看四小姐自己的意思了,是想迫不及待地好了，还是要……”

“当然是迫……”顾潇潇话说到一般，又猛地想到了什么,把后半句话又咽下去了，转而道：“还是要什么？”

“若是不着急好的话,咱们还可以‘水到渠成’地好。”jerry漫不经心地理着他的衬衣袖子,“四小姐该不会是十分享受眼下的这个特殊身份？”

顾潇潇白了他一眼,把他的后半句话就当成耳边风，“说说「水到渠成地好」是个什么好法。”

“那可就有很多窍门了，比如四小姐是想一点点恢复记忆,还是一点点恢复智商,还是……”

“我可不可以让大家觉得我心智没问题,只是记忆有问题？”

“嗯？”

顾潇潇一咬牙,豁出去了，“我就问你，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和我妻子的妻妻生活,尤其是夜生活变得和谐一点。”

jerry：“……”

顾潇潇：“庸医。”

jerry：“……四小姐还真是不委婉。”

顾潇潇哼了一声，“你要是不行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了。”

“作为男人，怎么能被人怀疑自己不行？”jerry就顾潇潇的话调侃，在她翻脸前，又赶紧正色道：“喻医生他们给你做个心理检测吗？”

“没有。”

“那就可以。”jerry垂眸沉吟了几秒，“虽然磕到后脑勺没有颅内伤就导致这种选择性失忆的事，几乎不太可能，但也不能否认这种病例出现。我和喻医生他们先沟通一下，到时关于具体的治疗方案，到时再说。”

顾潇潇看了他几眼，随即站起身来，朝他伸出手，“那合作愉快。”

jerry也跟着站起身来，盯着她那修剪地干净光秃的手指看了两眼，才伸手和他握了一下，然后十分有绅士风度的一触即分，“四小姐真不考虑利用一下我来刺激刺激你妻子？妥妥地钻石王老五……”

“不考虑，聊天该结束了。”

jerry耸了耸肩，也没留她，只是看着她朝门口走去。门一打开，他就看到前一秒还透着骄傲的背影瞬间就轻快了起来，一声“漫漫”娇软黏糊。

或许这就是在心上人面前所有女孩子无意识地会表现出的娇态。

至少，在认识这个四小姐十来年的岁月里，他不曾见过她这副模样，有的好像永远是……

——你们谁还敢欺负这个小矮子，我就揍谁！

——你也不用太感谢本小姐，本小姐救你，是看在你这匹小白马身上，小白马这么英俊，要是它的主人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就不好看了。

……

打开珍藏的那些记忆，jerry忍不住又轻声笑了起来，年少那个表面骄傲实则内心热情的四小姐，在他记忆里大概永远都不会褪色了，那时他情窦初开，不懂情深，如今懂了，却只剩相思和祝福了。

喜欢是真的，相思是真的，祝福也是真的。

是以，jerry在单独面对乔简漫时，表现得很坦荡，看着欲言又止的乔简漫时，他甚至还贴心道：“乔小姐有什么想问我的，不妨直说。”

他的直白，倒是让乔简漫有那么点尴尬，犹豫了一会才缓慢地开了口，“听玛丽说，您对这方面的病很有研究……就……我能知道，您刚刚和她都聊了些什么吗？”

jerry看着她，过了两秒才垂眸，“乔小姐是从哪个角度来问的？”

“嗯？”

“是出于私人情感，还是对四小姐病情的担心？”

“当、当然是对她病情的担心。”他的眼神让乔简漫有点无处可躲的紧张。

“很遗憾地告诉乔小姐，为了方便对四小姐病情的一个诊断，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乔简漫表示理解，点了点头，“是我唐突了。”

jerry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又兀自转了话题，“在和喻医生了解病情的时候，听说四小姐这次脑袋受伤，是因为和您发生了一点争执……”

“……是。”乔简漫有些不太想回忆那晚的事了，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当时因为一些不愉快，在气头上，所以……”

“乔小姐别误会，我并不是想打探你们之间的隐私，只是对她的病情有一个更好的了解，通过刚刚的聊天，四小姐在语言表述以及一些认知上，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嗯？”乔简漫沉吟了小会，才皱着眉头道：“我可能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说的语言表述和认知没问题，是对二十八岁的她来说没问题，还是……”

“她的认知和心理精神状态应该是保留着她实际年龄的状态，但由于她的记忆都停留在了五岁这个阶段，所以她的认知也切换到了一个自我保护的状态，停留在五岁。”

乔简漫被他说糊涂了，“那她到底是认为自己五岁还是认为自己二十八岁？”

“我们人体都有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如果自己只有五岁记忆，但却发现自己二十八岁了，二十多年的空白会让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惧害怕，所以极有可能在她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的自我认知把自己定位在了五岁。”

乔简漫懂了，“那这个还能恢复吗？”

jerry看了她一眼，“那要看乔小姐所谓的恢复是指哪个层面了，如果单纯地只是让四小姐恢复到我们成年人的行列，很简单，我们通过外界的干扰，打破她的自我认知就好了。如果是说记忆，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乔简漫没有立马搭腔，而是思考了好一会，“你刚刚说我们人体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如果……如果她的记忆不恢复，我们就强制给她注入新的认知，那会不会让她……”

jerry懂她的意思，“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乔小姐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不过，我还是建议，用寻找记忆的方法，会更好一点。”

“……嗯，谢谢jerry博士。”

jerry笑了一下，“乔小姐客气了。”末了，犹豫之后还是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四小姐也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强调的意思十分明显了。

乔简漫看了他一眼，“冒昧问一下，jerry博士与潇潇是怎么认识的吗？”

“在马术馆俱乐部认识的。小时候我不太长个，七八岁的时候还没四五岁的四小姐那么高，去马术管的儿童练习场地时，常被其他孩子笑话，后来四小姐来了，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大家都怕了她……”

虽然说得言简意赅，但jerry的神色还是蒙上了对过往的怀念，大概自己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说完又朝乔简漫笑了一下，“看不出来我曾经是个矮子吧？”

“还真看不出来。”乔简漫勉强扯了一抹笑，附和道。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乔简漫才带着顾潇潇回家。

顾潇潇一路都在想着jerry的那套「循序渐进」地说辞，也就没心神主动和乔简漫聊天了，含着一颗大白兔奶糖就看着窗外发呆，压根就没注意到乔简漫一路都在频频看她。

事实上，乔简漫一路也在想着jerry的那些话，不过她的重心倒不是在对方说的关于顾潇潇的病情上，而是在两人昔日的关系上。

女人的直觉有时来得莫名其妙，并且还有着强烈的真实感，就比如顾潇潇当初一看到霍知瑾，就觉得这个男人想撬自己墙脚一样；又比如此刻，乔简漫怀疑jerry对顾潇潇的感情一样。

于是，两人都是一路无言。

回到家后，顾老爷子又例行公事地问了问顾潇潇今日的复查结果，乔简漫就顺势把jerry说了出来，打算趁机问问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也没让她失望，听她一说这个jerry就是顾潇潇小时候在马术管俱乐部认识的人时，立马就给人说了说这些陈芝麻的往事来，末了还要感慨一句，“秦家这个后生还是不错的，当年还和秦老爷子开过玩笑，说是要结亲……”

顾老爷子边说边去暗搓搓地注意着乔简漫，把该说的说得差不多了，才装作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乔简漫一眼，“漫漫别误会啊，那都是从前的玩笑话，作不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