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膝坐地,眼前一片阴影落下,邓诺伸出了手。

“别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看我,我就是过来开个空调。”邓诺打开立式空调的开关,温度调至暖风26摄氏度,然后在秦杨面前蹲下,修长漂亮的食指在薄铝板上划过,他道,“怎么凶巴巴跟条小狼狗似的?”

秦杨盯着他手指,没移开视线。

“放心,我不来抢你的活。”邓诺放了只真空包装的鸭腿在地上,“饿了吃点,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过,精力不振还想做出好东西来么。”

秦杨眼珠动了动,铁皮剪把手硌得他手指骨头疼。

他撕开包装袋啃鸭腿,邓诺回座位顺手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搬过来,也一起放地上工作。

晶莹剔透的油水自鸭腿骨头流下,滑落至骨腕,秦杨捞起旁边废纸擦了擦道:“你跑地上来干嘛,凳子有刺?还是屁股痒?”

邓诺刚坐地上就被人身攻击,无辜道:“你手里鸭腿还是我给你的。”

“谢谢。”秦杨斯文地把一只鸭腿啃得干干净净,扔掉骨头后还特讲究地用纸巾擦了擦手指,“如果皮痒的话喊我一声,随时服务。”

邓诺:“……”

夜晚的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得飞快,专门给竞赛生准备的教室一片亮堂,点亮相距不远的后山。

教工宿舍晚上十点半关门,有些小组撑不住困意回去睡了,许多工程量浩大压力重的小组则选择留在教室过夜。

教室开着空调,时间久了整个教室暖烘烘的。

秦杨眯着眼睛做“整流罩”,炽白灯光抵挡不住滚滚袭来的睡意,迷蒙中手一抖,差点儿把这玩意儿做成方的。

邓诺正在搭建线路,伸脚踢了踢秦杨。

秦杨坚韧地瞪起眼,虚张声势虎着嗓道:“你干嘛。”

“实在困的话去睡一下,被子给你拿来了。”

邓诺一人扛着俩人被子,一路从教工宿舍运到宿舍楼,期间接受无数目光洗礼。

某些人明知道被子是干嘛用的,非死犟着不肯去睡。

秦杨眼皮重重地沉了下,慢吞吞道:“我不……会来不及。”

邓诺捏着一根导线,静静地坐着,一直盯着手里活的视线一点点抬起,看向一旁的秦杨。

其实,谁都知道这场竞赛重在理论,本不必如此拼命。即便有差值分在那,更当回事的也应该是他和渐江。

邓诺看得出秦杨对这件事的执着,甚至超出前面单人solo、双排的正规考试。

从秦杨亲手从抽签筒里抽到第一章航天火箭时,秦杨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具体到底哪里不一样,邓诺说不上来。

相比之前更容易集中的注意力,他更关注的是秦杨对航天或天文领域过人的了解。

不,这不应该仅仅只是了解,而是熟悉。

从提出初步构想、设计图纸,到敏锐的物资采购方案,再到实际动手能力——可以说与之前表现出来的38分的他一点都不像。

就像是在河边湿了鞋、寻寻觅觅很久的人,终于等到了阳光一样。

邓诺没继续试图让秦杨去睡觉,而是又把温度打高了些。

秦杨本就被热气吹得迷迷糊糊,见他还要调高温度,忍不住踹了踹他小腿:“喂,你要热死谁。”

邓诺拉开厚重外套的拉链,拉链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亮,刺啦一声,从头到尾,利利索索。

秦杨不满地转身站起来,人站得笔直挡在邓诺面前,危险地眯起眼道:“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