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杨穿过人群朝食堂大门走去,一路不小心撞上几个人,“抱歉”二字吐得毫不含糊,看上去却仿佛连嘴皮子都不曾动过。

走读生和住校生一样晚上9点20下晚自习,因此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住校。选择走读的一般都家住在附近,或者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住。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走读生陆陆续续离开学校,住校生也收拾收拾东西回寝室洗漱,有些女生为了抢谁先洗澡还得来个小冲刺。

慢悠悠晃荡的小情侣也不在少数,他们混迹在纷杂的人群中,低调又肆无忌惮。

秦杨两手空空,双手插在衣兜里,卫衣帽子戴起来,收缩绳一拉,几乎挡住了半张脸,身影在校门昏黄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单薄。

学校位置偏僻,走到街道上需要经过一条羊肠小道。往日里家长车接车送十分不便,碰上家长会、开学放假,堵车是常有的事,为这没少和学校提意见。

学校早早和上面反映了学生老师的交通问题,说是过几年会在学校另一侧修建一条国道,到时就会方便许多。

只是这国道修的再怎么快,最近一两年大家还是得依仗这狭窄的小路。

小路两方是古旧小楼,大多已有好些年头。与市里那些高楼大厦相比,这里更能看出这个城市许多年前年轻的样子。

小道上路灯也少的可怜,间或经过一两个路灯稀缺的地方,夜晚总能让人瘆出一身鸡皮疙瘩。

这路途径一个小型垃圾站,还有一座废弃的电影院,电影院很明显是上个世纪的古董,从建筑外观到标牌字体,无不显示着它蕴藏着的历史的金贵。秦杨走了没几次,每次都对这电影院印象深刻。

谁都看得出来,在未来,这大概率是个不会被拆掉的东西,甚至有可能得供起来保护。

电影院外墙斑驳,在夜晚微弱的光亮下显得影影绰绰,偏生那墙又比旁的楼屋高出一大截,显得森然无比。

叫别的人路过了,总要匆匆离开,但秦杨经常会在此前驻足一会儿。

他几乎是全校最后离开的人,等他出校门时保安正打算落锁。

他也大概是这条路上最后一个会喘气儿的了。

秦杨在墙面前站了一会,树影在墙上落下错综的影子,明明无风,却仿佛被什么人惊动了似的微微摇晃。他闻风地朝后看去。除了一根电线杆子和垃圾桶,别无所有,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秦,秦杨。”

微弱的叫唤从另一边响起,秦杨抬眸,看见从另一边墙的阴影下走出来三个人。秋风冻着,这仨仍旧穿着骚包的皮衣皮裤。今天没有背皮包,难能可贵。

“带来了。”秦杨开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为首的人吞了口唾沫,点点头,一阵冷风吹过,他瑟缩了一下:“带,带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秦杨向他们走近一步,盯着他手里的黑色纸袋。

纸袋被里面东西的形状凹成正方形,这人赶紧双手呈上:“秦杨,杨哥,秦哥!东西我们给你带来了,求您放过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以后我们各自安好,成吗?”

他神情恳切,秦杨简直不忍心吐槽他的“各自安好”。

神他妈各自安好。

“都在这儿了,确定没有遗漏?”

“确认,一定!我保证杨哥,您的东西我们都给原原本本还回来了,原先有的一样不少。”后面两个附和道,“是啊秦哥,我们都是老实人,江湖上就讲究一个义字,咱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给办到。”

秦杨简直气笑了。

“那,秦哥,我们先走了?”送袋子的搓搓手,“嘿嘿”笑道:“回头我们兄弟有啥事儿您能不能给……好好好,我们这就走,就走。”

三人土灰土脸地来,又土灰土脸地贴着墙根遁地。临走还胆子挺肥地补了一句:“您今晚不戴眼镜的样子特别帅!”

不是别人,正是邓诺上一次在路边遇到的与秦杨掰扯不清的仨小偷。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为什么秦杨与还他们有联系?

邓诺贴着电线杆摩挲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秦杨晦暗不明的背影。

“垃圾桶,它那么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