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5.罪魁祸首?

买活 御井烹香 2719 字 6个月前

这一走,就是几千里的路程,他几个表兄弟走了几百里路,陆续都动念返回了:他们是能接受去南洋种田的,想着往西、往北走,气候越见严苛,民生还不如客户人家久住的南边山里呢,权衡利弊之下,还不如去南洋,至少大家都是初来乍到,还都是客户,还有话说,在这些地方落户,唯一的生面孔,岂不更是任人欺凌了?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赖丰德一个人游荡到蜀地,跑来叙州这里开风色了,其实他原本是想留在万州的,但万州这里不如叙州富,论买地的奢物享受,还是叙州更普及,于是最后便选了叙州。既然有了安身之念,略一展露本领,余下的便是顺理成章了:他也不用到处去毛遂自荐,只是造了一些烟花发卖,自然有人来和他交际,之后便提起了想在毛黄村开个工坊,供应附近的铁矿之用,并再三保证,虽然是乡下,但一应的饮食供应绝对一如城里,赖丰德若有什么别的要求,也不是不可安排。

毕竟是天高皇帝远啊,这叙州虽然处处像是买地,但却也有这么多漏洞可钻,小日子过得可比买地还美,在买地,别说一个药火匠人了,就是高官又何敢闹出桃色绯闻来?赖丰德深感自己决策之明智,不过还是婉拒了东家的暗示,只是去毛黄村后的铁矿查看了数次,确定这铁矿的确存在,而且是□□可以炸得动的石质,便安心在毛黄村住了下来——他到叙州是为了洗白自己的身份,如果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眼下固然爽快了,于长远来说,不还是给自己找事吗?这里可是叙州!半个买地,按理也是不许有这些事情的,现在享受,无人来说,将来买活军总有一天要来的,对景儿岂不都是罪证?!

一转眼,他到叙州也将三年了,做这个工坊也有两年多,刚开始多半年,他还时常去铁矿那里查看药火的应用,和工人沟通,但很快随着业务熟悉,以及坑道更换,主井口挪往深山不便行走,赖丰德渐渐也不上山了,有了空闲更愿意去叙州城内耍乐。他这两年间带了两个徒弟出来,虽然赖丰德也留了一手,但两人毕竟能为他分忧不少,赖丰德的工作便越发轻松了,和东家合作也十分愉快,作养出了刚才那呵斥管事的骄横性子——一般的匠人,倘若没有什么看家本领,可是不敢和东家这样说话的!

话又说回来了,赖丰德这话也不算是没道理的,半年前起,东家先借口矿里要开两条新坑道,希望赖丰德提升药火产量,这一段时日就别去叙州城了,后来又派了些家丁来协助工坊运货,其实就是把这村子把守了起来,叫赖丰德想偷溜进城都不行,而且,这些药火送到哪里去,赖丰德也是不知道的,后来又跑来责备他,说药火炸了,还炸毁了城墙,似乎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仔细想想,其中种种都颇有猫腻,赖丰德那话,也是点得很透了,意思相当明显:别以为我是傻子,我不问,你们不说罢了,想要我这么迷糊着过,就得把我给伺候好喽!

以他耽于享乐的性子,这么得过且过、不寻根底,也在情理之中,管事的见他恼了,也就不再深问药火爆炸的事情,忙去为他筹措早饭了——这灯盏糕、圈子还好,米浆一磨,调料开过就得,豆浆却是要先煮豆子,需要费些功夫的,就这么在城里叱咤可办的一顿早饭,在村子里,最起码得三五人忙过一个多时辰,动用五六样家什才能办出来呢。

赖丰德这里,把他打发走了,回到屋子里却根本没有闲着,立刻就趁着天光,麻利地收拾起行囊来了,他面色凝重,嘴巴里轻轻地嘀咕着,“贼养的,一问就答不上来了,说是新开了坑道,挖新立井怎么不来村里雇人,这些药火到底是拿去开矿还是拿去卖了,怎么能炸得塌城墙?”

“还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却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管他们怎么搞,我这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趁他去搞早饭,嘿嘿……”

他心中起疑,原也不止一日,只是之前看得紧不好走罢了,眼看这几日似乎城中有事,家丁回去了不少,村口的守卫有些放松,赖丰德早已蠢蠢欲动,乘着管事去搞早饭,他把金银细软往怀里一掖,假装闲散着步,在村里绕了一会,一个闪身便上了乡间小路,打算绕开大道,走上十里山路再往叙州码头去趁乱逃走,却不想,这里才刚转过小道,走到一个山坳里,迎头就看见一帮青头汉子,默然望着他,一人手里还拿着千里眼,正往怀里收——看来自己刚才在山下的动静是半点也没瞒过他们!

也不知道这些人在这里多久了,对这药火工坊的事情是否已了如指掌,赖丰德唯独知道的,便是这群人来者不善,脚也是一软,毫无抵抗地便滑坐在地,任由众人把他拉起绑好,隐约间还听到这帮青头兵议论道,“他就是那个药师?”

“瞧着也没有三头六臂么,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叙州城内外腥风血雨沸反盈天,多少人家几乎连皮都被扒开了,原来……就是在找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