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就连他,在那里时都好像多...)

宫阙有贪欢 荔箫 3120 字 2022-10-01

就听她道:“小时候爹娘常带我出去玩,我们会去逛镇子上的集市,逛累之后我爹也爱找个高处的地方看着外面的景致吃饭。”

那个时候她还不懂这种街景有什么可看的,现下却也出神起来。

苏曜凝神:“看来你爹娘很疼你。”

他一时心生羡慕。转念,又问:“如何舍得你进宫?”

“不是他们想让我进宫的。”她低着头,摇了摇,“是当地的官员,觉得我长得还不错,就要送我进宫。”

“地方官?”他挑眉,“他们送了你进宫,又陷害你爹?”

“不是同一拨人。”顾燕时咬唇,一声喟叹,“我十二岁时被接去官邸,学礼数学琵琶,那位县令与夫人待我家都很好。但后来我进了宫……他调任了,县令换了人来做,此人又与我爹一直不大对付,才有了后面的事。”

“哦。”苏曜点点头。

本朝的地方官确是三年一换,她碰上这样的事也说得通。

但,她家里怕是也没有她以为的那样疼她。

疼孩子的父母,不会让十二岁的小女孩进官邸学这些东西,只为来日进宫。况且——当时皇位上坐着的还是他父皇,倘若单论年纪,父皇都够当她的祖父了。什么样的父母会愿意将女儿送给这样的人?

他忽而觉得,她和他也差不多。

只是她心思单纯,不曾深想。

一时静默间,几道菜端上来。苏曜见她还在张望窗外,径自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她碟子里:“吃饭了。”

“哦。”她忙回神,夹菜吃了口。

他自顾自盛汤,盛好饮了一口,觉得很鲜,便给她也盛了一碗。

“……我自己来就好。”顾燕时低语呢喃,心下到底觉得让九五之尊为她做这种事很不合适。

他将盛好的汤放在她面前,没说什么。

顾燕时拿起瓷匙,从汤里捞了个鱼圆。鱼圆软嫩,她小口咬着,吃得细嚼慢咽。

鱼圆吃完,她又看到碟子里被添了个鸡翅。

鸡翅她也喜欢。

她抿一抿唇,夹起来,乖乖地继续吃。

苏曜趁她啃鸡翅的工夫,又从汤里舀出两枚鱼圆来,添到她碗里。

鱼圆滚入碗中,他自嘲地笑了声,摇头。

他初时与她你来我往,只因想探她背后是什么人,又觉送到眼前的美色不要白不要。每每与她鱼水之欢时,他都觉得他与她之间的享乐也不过就是如此。

可现下他竟觉得这样喂她吃饭也很有意思。

面前美人吃得安稳,窗外市井喧嚣,是他不曾体会过的安宁。

他一时很想试着探问她有没有想过回宫,转念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明明看到她过得很好,何必问出这种话来自取其辱?

苏曜无声地一喟,心不在焉地又舀起一勺豆腐,往她碗里堆。

“你……你吃你的,好吗?”顾燕时终于受不了了,抬起头,“我要吃什么会自己夹的。”

“哦。”他状似随意地笑笑,下一筷子菜就夹进了自己碗中。她抬眸觑一觑他,愈发觉得他没安好心。

重礼在先,关照在后,他当她是个小猫小狗,给点甜头就又会觉得他好了么?

他想得美。

她一语不发地继续用膳,用完后,她问他:“还要去哪儿?”

苏曜深吸气,缓了缓胸中的不适。

近来他时常这样,因新伤未愈,走个路用个膳都常觉得累,胸口像有块大石压着,令呼吸不畅。

他继而笑笑:“母妃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不知道,我没来过安京。”她言简意赅地说完,就没了别的话。

他凝神想想:“那去看一看菜籽吧。朕听说,安京这边常吃的菜与洛京很是不同。”

语毕他就先一步起身,往楼下走去,她忙跟上他。可他走得极快,她拎着裙子终于走到一楼时,他已付好了账,姿态闲适地倚在柜台边等她。

见她来了,他就与他一道出了门,迈出门槛,林城又迎上前:“陛下……”林城压着音,低头,“太后到旧宫了。”

苏曜神情一震:“怎的这么快?”

“说是……太后听闻陛下伤了,就命人日夜兼程地赶路,马都跑死了十几匹。”

苏曜皱眉:“怎么没人先行前来禀话?”

“说是太后不许。”林城的头更低了些,“许是觉得迎驾麻烦,怕陛下操劳,所以……”

苏曜摇摇头,定住神:“回宫。”

语毕看一眼顾燕时,想了想,复又道:“你陪静太妃去看看菜籽。”

林城:“啊?”

“去。”苏曜说罢,就独自转身,走向来时的路口处。林城与顾燕时木然半晌,林城才哑哑开口:“太妃……太妃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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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宫,宣室殿侧殿。

太后端坐主位,面色阴沉。宫人们瑟缩地立在四周,都不敢多开口,只得小心翼翼地告诉太后:“陛下只是……出去走走,体察民情,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说完,就有人心虚地打量同在殿中的几位重臣的神色。

天子遇刺,太后心焦,马不停蹄地往旧宫赶,他们自然也不能懒怠,这便前后脚到了。

但听宫人所言,几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体察民情嘛,是应当的。

当今圣上就是这样心系家国天下,乃明君也。

干坐了将近两刻,太后跟前的孙嬷嬷入了殿,行至太后身侧,低声耳语。

太后眉头微皱,转而抬眸,看了看几位朝臣:“皇帝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们先各自去歇息,改日再来见吧。”

几人闻言,纷纷离席,朝太后揖道:“诺,臣等告退。”

太后风轻云淡地坐在那儿,静看着他们退远了,身上才一松,神情随之变得疲惫。

她支住额头,手指缓缓地按起太阳穴,按了须臾,一声轻笑:“哀家真是年纪大了,让他当傻子耍。”

她道他伤得有多重,半分不敢停歇地往旧都赶。孰料刚进旧宫就听宫人禀说他出宫去了,再着人细去一问,果不其然,静太妃也出去了。

只怕这伤是真是假,都还要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