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苏曜皱了下眉,将香囊拎起...)

宫阙有贪欢 荔箫 3130 字 2022-10-01

顾燕时已立于外殿,见那宦官折出来,颔一颔首,就随着他走进了寝殿。

绕过门前的屏风,她抬眸,就看到太后与苏曜端坐在那里。

顾燕时无声地缓了一息,上前向太后见礼,苏曜起身,向她一揖:“静母妃安。”

她没有看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太后:“不知太后传臣妾来,是有什么事情?”

太后轻哂:“皇帝当是哀家逼你走的。你怎么想,自己与他说吧。”

苏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低眉,羽睫覆下去:“朝中流言四起,寿安宫里也人人都看我不顺眼。我不想在宫中受气了,与太后何干?陛下莫要想太多了。”

她的口吻异常平淡,素日软糯的声音变得很冷。

苏曜神情凝滞,忽而明白太后所言是真的。

他一时怔忪,缓缓吸气:“为何……”

顾燕时看向他,声色平静:“‘朝中流言四起,寿安宫里也人人都看我不顺眼’,这便是缘故。”

“不对。”他挑眉,“不是为这个。”

“就是为这个。”她而无波澜,“陛下若不信,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语毕,她朝太后一福:“臣妾还有许多东西没收拾好,先行告退。”

太后颔首,任由她退去。

苏曜声音一厉:“母妃!”但她没有理会,转身出殿,干脆利索。

“你……”他提步欲追,太后忽而沉声:“苏曜。”

苏曜足下一顿,侧首看去,太后正垂眸执盏,唯眸中沁出罕见的厉色:“得饶人处且饶人。”

苏曜目光微凝,睇视太后半晌,一声轻笑:“母后究竟是好心,还是对朕心生怨恨,一味地想给朕添些不快?”

太后忽而怔忪,睫毛轻颤,沉然不言。

“呵。”苏曜轻笑,漫不经心地摇头,“静太妃貌美,朕与她一晌贪欢,又不是非她不可。”

言罢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口吻慵懒潇洒:“母后想让她走,就随母后的意吧。”

怒色在太后眼底一闪而过,却终是没再多言什么。

苏曜走出殿门,清晨和煦的阳光照下来,他抬眸淡扫了一眼,复又往外走去。

那抹浑不在意的笑在他眼底久久未散,直至他回到紫宸殿,林城看见他轻松的神情:“陛下将静太妃留下了?”

“留她干什么。”苏曜轻嗤,信步行至御案前落座,“朕又不是非她不可。”

林城颔首,沉默以对。宫人很快端了茶上来,苏曜执盏饮茶,自说自话般地又道:“由她去便是,若非疑她背后之人,朕也懒得见她。”

正欲行至侧旁落座的林城足下一滞,转过头,满目匪夷所思地打量他:“……陛下还记得静太妃的异样?”

“自然记得。”他挑眉,林城沉容:“那陛下就不觉得,静太妃偏在此时提议去旧宫,或许也别有隐情?”

苏曜浅怔,目光微微一凛。

林城看出他这才想起正事,不禁无奈。

很快,却见苏曜摇头:“不会。”

他神情微转,恢复如常。没了适才近乎刻意的不在意,他平静道:“抓到的人虽在旧都,如何发落却还要看朕的意思。她手中无权无势,若真想救人,此时讨好朕亦或在京中筹谋,都还行得通。但去了旧宫,看似离得近了,实则更说不上话。”

林城顺着他的话凝神静想,觉得有理,疑心稍消。

却又说:“那若真是臣多心,陛下便该操心一下静太妃此行的安危了。”

“也不必。”苏曜轻哂,揖到靠背上。龙椅的靠背很高,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姿态闲适,“他们便是真想要挟朕,也不必绑架一个太妃。”

林城摇头:“前阵子朝中闹得那样凶,他们未必不知情。”

“无所谓他们知不知情。”苏曜啧声,“朕若在意这个人,就不会让他们离宫。既让她走,他们就该知道用她拿捏不住朕。”

真的?

林城鲜见地生出几分不信任。

.

翌日清晨,京中下着薄雨,阴云压得很低。

顾燕时的一应行装都已收拾好,早一步由宫人拉出了宫门,只等启程。

她晨起梳妆用膳,望着空了不少的屋子,心里沉沉地往下坠。她默不作声地用着膳,兰月收拾着余下的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多是不知她今日会不会用上的珠钗首饰。

顾燕时心不在焉地看着她,见她收拾好首饰又打开衣柜,摸出一枚淡蓝色的香囊。

顾燕时的目光倏尔一凝。

“兰月。”她唤了声,抿唇,“这个不带了。”

兰月抬头,迟疑着望向她。

“听我的。”她自膳桌前起身,直接从兰月手里将香囊夺了过来。

这香囊到手没有几日,看起来还很新,毛茸茸的小鹌鹑缩在那里,栩栩如生。

她是喜欢这香囊的。虽不知绣鹌鹑是什么意思,却觉得很好看。

只是在这香囊背后有太多的你来我往,她看着它就会想起很多事情。想起她如何拿狐狸捉弄他,他又如何将计就计。

说起来,她倒一直忘了问他,究竟为什么给她绣个鹌鹑。

以后应该也没机会问了。

但不问也罢。

顾燕时定一定心,随手将香囊丢在了床上,漱了口,便跟兰月说:“走吧。”

兰月低头,一时很想再劝一劝她,却也知多说无益,点点头:“好。”

顾燕时再度看了看四周,吁了口气,就向外走去。她近来在寿安宫里名声极差,没什么人想来送她,欣云苑的宫人们倒都肯陪着她往外走。

玉骨禁不住地叹息:“太妃若在旧宫过得不顺……就再求一求太后,回宫来吧。”

陶成也道:“是。下奴知道太妃在宫中也不舒坦,但旧宫那地方……”说着就摇头,“真不是什么好去处。”

顾燕时笑笑,不想多言,只敷衍说:“谁知道呢,有缘再见吧。”

行至宫门不远处,她却遥遥看见两道身影相伴而立。陶成也望见了,与玉骨相视一望,就与宫人们停下脚,只兰月跟着顾燕时上前。

顾燕时衔笑走过去,与齐太嫔恪太嫔相视一福,齐太嫔便转身,边接过宫人手中的匣子边道:“你去了想去的地方,我们想给你备些礼,却不知该备什么。思来想去,还是银子最好使了,这你拿着。”

顾燕时闻言赶忙一退:“这怎么好……”

“收下吧。”恪太嫔笑道,“我们也觉得旧宫是个好地方,指不准日后就要就要在那里相见呢。到时候唯你对旧宫最熟,我们可要吃你的喝你的。”

“说得是。”齐太嫔一哂,将那匣子又递了递,“拿去吧。我们在宫里纵使缺钱也还有太后照拂,你去了旧宫只能自己帮自己,这会儿瞎客气什么?”

“……那便多谢。”顾燕时接过匣子,复又朝她们福了福。齐太嫔松气一笑,遂挽过她的胳膊,将她送至宫门口,望了眼外头的马车:“去吧。这一行要许多天,到了着人传个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