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离开

朱安敏的父亲和刘徵关系不错,刘徵喝了她敬的这杯酒,朱安敏也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对刘徵身旁的赵菀玉笑了下,这才转身离开。

刘徵坐回位置上。

赵菀玉看了看朱安敏离开的背影,轻声问了句,“殿下,你和朱姑娘……”

“昨日回皇子府的时候朱家马车受惊,随手帮了她一把。”他言辞随意,仿佛并不把这件事太放心上。

赵菀玉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刘徵看着她的表情,眼眸轻轻眯了眯。

不多时,宋漓书走到了赵菀玉的几案前,小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净室。

赵菀玉同意了。两人相携出了太极殿,出了太极殿之后,殿内的丝竹管弦之声稍远,宋漓书这才悄声问道:“刚刚我看见朱相家的女儿给你家殿下敬酒了。”

赵菀玉点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话说完,宋漓书步子微微顿了顿。

“怎么了?”赵菀玉问。

宋漓书轻叹口气,压低了声音,边走边说:“你就看着你家二殿下和她接触吗?朱安敏可是目前最有可能做二皇子正妃的几个人之一了。”

赵菀玉脸上的笑凝了一瞬,朱安敏的父亲原来是独善其身的中间派,不站二皇子也不站齐后,不过经历三国交战后,已经有偏向刘徵之意,若是娶了朱安敏,这对刘徵来说的确是势力上的加码。

“我知道的。”赵菀玉垂下眼睫说。

宋漓书该说的都说了,她知道赵菀玉心中自有成算,也并未多言。两人去往净室后又回了太极殿,此时已近亥时,再过了小半个时辰,晚宴也就结束了。

赵菀玉和刘徵出了皇宫,坐上了二皇子府的马车,上了马车后,赵菀玉垂眸坐在厢凳上,看不清表情。

轮音辘辘,逐渐往前。

马上行了一刻多钟后,忽有道微带酒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今日有些情绪不对。”

赵菀玉侧过眸,车厢厢顶垂挂两颗夜明珠,即使在夜色里行走,车厢里依旧有氤氲的光。

刘徵身上有淡淡酒味,不过不难闻。他眼尾泛着红色,黑眸带着一波水光,多了几分平常难见的艳色。

“没有。”赵菀玉否认道。

刘徵闻言,再偏过了一点头,将自己的所有视线都笼在赵菀玉身上。

赵菀玉手指轻轻摩挲腰间的垂带,过了片刻,她对上刘徵的黑眸直接问,“听说殿下要娶正妃了。”

刘徵稍稍坐直了身体,盯着赵菀玉轻轻颔首,“是有立正妃的打算。”

赵菀玉听罢不知为何,心里像瞬间空了一快,她手指捏紧腰间垂带,指节发白,扭过头嗯了一声。

刘徵一直看着她,他虽喝了酒,但神智依旧是清晰的。俄顷,他薄唇动了动,“你想知道人选吗?”

赵菀玉在刘徵看不见的地方神色变了变,收拾好情绪后,她微笑着转过头,问:“谁?”

刘徵一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好久之后,他的薄唇才轻动了,缓慢地却又不容置喙地吐出几个字,“是赵菀玉。”

赵菀玉听到后三个字,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

她喉口动了动,刘徵目光虔诚坚定地望着她,里面全都是她能看懂的情绪,他说,“我不能容忍和别人分享你,又怎么会再有别的女人。”

说到这儿,刘徵把他的手搭在她搁在膝上的手上,凉夜里,刘徵掌心其实也是凉的,她手背温度反而要热一些,可当他的手搭在上面的时候,赵菀玉感觉自己像是被烫了一下。

她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刘徵握紧了她手,她根本不能抽回来。

“菀玉,你不要离开好不好?”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她。

赵菀玉心口猛地一跳,她抬起眸,刚好对上刘徵漆黑的双眸,她赶紧垂下头,心里乱成一团。

恰好这个时候,驾马车的赵九停下马车,说了声到了。赵菀玉如听天籁,猛地将自己的手从刘徵手里抽出来,立刻起身道:“我先下车了。”匆匆撂下这几个字,赵菀玉头也不回地跳下马车,疾步往春波院走。

一路上有凉风袭来,她手捂住胸口,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也逐渐落了下去。

回到卧室,赵菀玉就去沐浴更衣了,出来后也没看到刘徵,这让赵菀玉心里多了一点道不明白的感觉。直到睡到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有道热源紧紧地贴着她。

赵菀玉身体微僵,然后又要求自己放松身体,很久之后才睡着了。

翌日她起床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了。她知道刘徵最近很忙,和郑国赵国作战的胜利,极大的壮大了他的势力,而且三皇子和太子因为他多年的的筹谋,早就开始内讧了,昨天晚上她在晚宴上看见太子和三皇子,虽然兄弟俩还努力装出兄友弟兄的样子,可眼底是比对刘徵还深的憎恶。

所以说,刘徵只要精心谋划,马上就能得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了。

但刘徵今日依旧在黄昏时就回来了,并且让她换身衣服出门。

“出门?去哪儿?”赵菀玉疑惑。

“今日城郊有孔明灯会。”刘徵说。

前些作战日子齐国气氛一直有些压抑,如今打了胜仗而归,百姓也要庆贺。所以就在西城城郊的地方聚集成了一场孔明灯会。

西城城郊地势开阔,周边多麟石矮丘,放孔明灯不用担心火灾。赵菀玉和刘徵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依旧很热闹,不仅有许多盏孔明灯缓缓升上天空,附近还聚集了好多小摊贩,卖食物的玩具的小首饰的应有尽有。

两人先去了放孔明灯的地方,买了一盏孔明灯,孔明灯上是可以提字的,两人拿了毛毫,这毛毫有些粗糙,赵菀玉写下第一个比划的时候,侧过身体往刘徵那个方向看了下,刘徵低垂眉眼,在很用心地写他的心愿。

赵菀玉收回视线,写上了剩下的笔画。

很快两人就写好了各自的心愿。

刘徵走过来,“你写了什么?”话落,落在赵菀玉娟秀的四个字上,一愣,“这很好。”

“这是很好。”赵菀玉赞同了一句,又扭头看向刘徵,“殿下,我们去放了它吧。”

刘徵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赵菀玉微微避开了他的视线,刘徵笑了下,应了声好。

放孔明灯的位置在南侧最开阔的空地,刘徵拎着他半腿高的孔明灯往南侧走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写心愿的那一面正好朝着她的方向。

赵菀玉避无可避地看见了四个字,她舔了下泛干的唇瓣,跟着刘徵走到空地上,放飞了这盏属于两人的孔明灯。半空中的孔明灯有很多盏,承载着两人心愿的慢慢升高,逐渐和融入千百盏孔明灯之中,一起飞向远处。

“要不要吃点东西?”估摸赵菀玉已经看不清哪盏是他们的孔明灯后,刘徵问。

赵菀玉想了想,点头应好。

两人往北边走去,西城城郊平时荒无人烟,更勿论食肆酒楼,今日卖吃食的都是知道城郊会有热闹的小商贩,东西也就简单粗陋。

刘徵皱了下眉,“我们还是先回城吧。”

赵菀玉却盯着数步开外一家卖馄饨的摊子,“那个馄饨闻起来很香。”

“那你要吃吗?”刘徵行军时什么都吃过的,从不用担心自己的胃,也不挑食。

赵菀玉点点头。

经营这家馄饨铺子的是一对四十岁的夫妇,热情和蔼,直到看见赵菀玉和刘徵坐在他们粗陋的桌椅上时,两人不由得怔了怔。今夜城郊热闹,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也都出来放孔明灯了,他们家馄饨味道好,也接待过几桌看起来就很贵气的公子夫人。

其中有对兄妹她们夫妇就觉得是天仙般的人物了,她们夫妇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可当她们夫妇坐下来,夫妻俩忽然觉得刚刚的那对兄妹也不过如此。

还是自家相公扯了扯那妇人的袖子,那妇人才发现自己盯着两人出神的态度被这对夫妻察觉了,正望着她,她来脸色一白,因为贵人一般都不喜欢他们这样打量的。

但其中那个比神仙还漂亮的夫人只是对她轻轻地笑了下,又侧回眸,和她夫君说话去了。妇人被她一笑弄的脸红了红,赶紧回神去煮她们要的馄饨了。

赵菀玉收回视线,就见刘徵目光在往四周看,“殿下,你在看什么?”

刘徵眼神落在赵菀玉身上,抿了抿唇,“看有多少人在看你。”

赵菀玉微滞,视线也往四处散了散,低下头说:“在看你的女郎也很多。”

刘徵唇忽然翘了下,问赵菀玉,“有吗?”

赵菀玉看了眼刘徵:“殿下应该能发现吧。”

刘徵见状唇角又轻轻地往上勾了下。这个时候,余光忽然扫到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穿一身打补丁但洗得干净的粗布衣裳,拎着半篮子花,问身侧那桌客人,“公子,要给夫人买花吗?”那桌也是一男一女,穿细棉衣裳,妇人身上戴金耳坠。

那个公子闻言,扫了眼小女孩篮子里的花,那些花都是些山野之花,正值夏日,洛城里各类野花数不胜数,不过虽不是名贵奇花,每一朵都新鲜娇嫩,颇有野趣。

小女孩见状眼睛一亮,“这花很新鲜的,我今下午去摘的,一文钱就能买一朵。”

不过那个公子最后还是拒绝了,“不用不用。”

小女孩听罢有些失落,继续去另外一桌子兜售,兜售了一圈,一朵也没卖出去。刘徵这时已经没看小女孩了,然他五感过人,依旧注意到了小女孩看向他这桌的视线,只是小女孩踟蹰了两下,扭头走了。

刘徵抬起头,叫了她一声,“小姑娘,麻烦你过来一下。”

卖花的小女孩一怔,扭过头愣愣地看着刘徵,刘徵不说话不带表情的时候是有些冷峻的,看起来不好接触,宛如高山上数年不融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