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第十八章

还沉浸在要如何说服圣人思路里的金明芝一时没转过弯来,蛋疼的很,“我说了,我们两是双赢,这件事对我一点害处都没有,哪怕是对那些孩子也是正常的惩罚,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很想得开的郑谦益让她重新听一遍问题,“我我不反对你的想法,你的想法非常好。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认为我应该反对?”

被问愣住的金明芝迟疑片刻,好像找不到答案,只能回,“因为你是郑谦益?”

郑谦益疑惑,这算什么答案?金明芝也很疑惑,你问的是什么问题?

面面相觑的姑娘们也不知道是谁先翘起的嘴角,笑意在眼底浮现,都笑出声来,都放下了戒备,至少金明芝大松一口气。

那口气吐出去,金明芝又重新回答了一遍,此前对方问的问题,为什么她认为她应该反对,“因为你是郑谦益。”

在这个国家,郑谦益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名字,还是一个符号,象征着公证,勇敢,再夸张点能为民请命的符号。活在符号下的郑谦益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正面角色,哪怕是敌对方。

在金明芝眼里,郑谦益就是正面角色,正面到她需要花大力气去劝服对方,她虽然是想跟她做交易,但并非是坏事的交易。

自觉立场不太和谐的金明芝是默认跟郑谦益做交易用利诱是没可能的,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连要是交易的路走不通,卖惨的路数都想好了。

上午见面的女士们到了中午都饿了,郑谦益煮了拉面当两个人的午餐,搭着对面邻居送来的泡菜,跟思路非常一致的妹子聊开了。她很坦诚的跟对方说,见过金明朝后,她其实就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了,反问金明芝的想法。

大善人都够坦白了,金明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对方是个光是存在就足够让人交付信任的人,何况本身也不是值得隐瞒的事,该知道郑谦益都知道,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能摊开来说的事从头开始讲,讲当年金明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出对自己最有利的解决方法。讲就算是现在她也不后悔当年自己的做法,彼时的她就走在绝路上,只要有一根稻草能出现,不论抓住那根稻草需要她付出什么,她都不在意,何况是最没有用的良心。

“不是说你有什么不好,但你这样的孩子理解不了什么叫穷,真正的穷人是可以为钱什么都能卖的。我只是卖了最不值钱的东西换最值钱的未来,我不后悔。”

当年爹是渣爹,妈也不能帮助多少的金明芝很清楚,她如果上不了大学,那她的未来就跟村子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早早结婚,早早生子,一辈子围着男人转还得赌男人不会在发达后,跟她那个渣爹一样抛弃妻女。

金明芝不想赌,她完全可以赌另一条路,为什么要去赌最烂的那一条。她够聪明,也够努力,在金明朝那傻逼成天混的时候,她每天都在学习,一天睡四个小时都是奢侈的学习,她凭什么不能成功?

到如今的年龄,金明芝已经算是成功人士了,符合社会标准的成功人士,有房有车有存款还有事业。老家的房子是她翻修的,母亲是她在赡养,首尔的房子买时是全款,如今银行里还躺着过亿的存款,事业就更不用说,她金明芝在业内也算得上一号人物,这是她当年哪怕就是做梦幻想都想象不出来的未来。

她拼尽了全力,满身伤疤的走到今天,谁想要把她拉回当年都是她的死敌。当年她做了伪证,如果这件事被检方重新调查,已经坐过牢的金明朝问题不大了,她的问题反倒更大。但凡换个人搞出这件事,金明芝都能抱着对方一起死。

可搞出这件事的是郑谦益,这位不止是对外形象正面,人生更是从来没出过任何岔子的存在,在金明芝眼里是无处下嘴的刺猬。她以前所有套路别人的方法放在郑谦益面前都使不上劲,这个人没有任何能作为威胁的缺陷,一丁点坏事都没做过。

“我怀疑你连红灯都不闯。”金明芝嗤笑一声,怎么听都不是夸奖,“全世界去扒拉一圈,你这样的人也只有一个。”

郑谦益也听得出来,这不是个夸奖,继而就问,“我这样的难道很讨厌吗?”

“很讨厌。”金明芝非常肯定的说,“极其讨厌!”

极其讨人厌的郑谦益是许多人梦想成为但永远不可能成为的人。投胎技能满点,父亲是知名律师,母亲直接就是官,两夫妻都是活在时政新闻上的人,郑谦益绝对算得上是出生在罗马。

金明芝说,“你光是起点就已经是我拼搏了半辈子,累得都能吐血才勉强碰到的终点,你说,你不讨厌吗?”

歪头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的郑谦益伸手示意她继续。

继续下去,会投胎就算了,多得是出生在罗马的各种二代或者三代把日子过得跟下三滥没什么区别。可郑谦益自己居然还什么都好,学习好,人缘好,长得好就不谈了,连品行都好,好到能顶着国民良心的称号被全国民审视都找不出一点瑕疵。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好悬没吐出来。”金明芝话讲的很不好听,可意思又不是那么糟糕的,“你这种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人知道,我们给自己找的所有为恶的理由都只是借口,恶就是恶,就是我们贪,良善就是良善,你代表了良善,我们就都成了活在淤泥里的人,你单独成了白莲花,难道不招人讨厌吗?”

招人讨厌的郑谦益怀疑对方在夸她,意思意思笑了一下,“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卖惨路数?”

“那倒不是。”

金明芝想出来的卖惨路数是很实际的钱财问题,她从上了大学能赚钱后就一直在给当年的受害者一家捐款,没有到收入的一半那么夸张,实际上也就是十分之一。是她赚到了一千会单独留出一百存着,等凑个整数再给对方打过去的十分之一。

这十分之一的捐款,金明芝这些年一直在给,从未断过一次,算一算也十来年了。她在赎罪,也能理直气壮的跟郑谦益说,连教义(基督教)里都有赎罪券卖,以她给出去的金额加起来,多少赎罪券都买来了。

金明芝的卖惨都是在聊钱,聊郑谦益有后盾,有家里撑着,有亲朋好友支持,她就算赚不来钱,也不会惨到哪里去,连真正的穷都算不上。可她不同,她是走错一步,做错一件事,就真的会落入万丈深渊的穷人。

“调查记者根本赚不到钱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好歹还有灰色收入,你应该什么钱都不拿。我们这行要是走正道,别说养家连自己都养不活。我是走了歪路我承认,我现在说得都是狡辩我也承认。”

“可你难道能反驳,这十来年我掏出去的钱,没有给那个家庭带去些许帮助吗?还是你能否认,比起重提当年的案子让我因为作伪证被检方调查,还不如就我帮你一把,你也帮我一把,我们双方都得到好处来得更好?”

吃完了泡面自觉洗碗的金明芝站在水池边冲着碗筷,随口说出,“郑谦益,这个世界,想要成为你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得出生好,得自己够努力,得有无数后盾支撑你,才能出现一个国民良心。而世上更多的是我这样的凡人,我们犯了一些小错,我们也在赎罪,你又何必非得不死不休。”

这是金明芝要卖的惨,卖完了问煮泡面的人,“交易能谈吗?”

郑谦益叼着烟望着窗外的艳阳,浅浅的笑开,“不是已经谈成功了么。”

谈判成功,交易在达成的当晚就进行了第一波操作。

两个半小时的视频被再度剪辑,每一位采访者的单独采访都被分开了,最先发上网的是恶童之首的视频。发出去一个多小时都没什么人关注,金明芝在自己的sns上发的,本身粉丝量就堪忧,又是十点多发出的视频,没多少人看到。

这发了跟没发一样的效果,让只要发视频基本都能在半个小时内冲顶热搜的郑网红很无语,在金明芝的反对下还是用自己的账号转发了。这一转发,热度咻咻咻的往上涨,不到两分钟,关注她的一票知名人士都跟着转发,不到一刻钟,热搜就上去了,仅仅十七分钟,就成了热门话题。

金明芝对这个效果才是真的无语呢,他们特地饶了一圈不就是为了不让郑谦益牵扯进这件事来么。公开未成年的采访始终是违规行为,还涉嫌违法,这是能随便掺和的么。

她就说郑谦益是圣人吧,好人当的都没脑子,视频都发出去了,热度现在起不来,先等着呗。特意买热搜就太刻意了,事情是真事,又是恶性|事件,热度迟早会起来的,着什么急啊。

郑谦益就是很着急,她已经被这帮崽子们卡了几个月了,烦都烦死了,总算能进行‘打击报复’,还是最爽的以恶制恶,即便不是她站在前面迎接暴风雨,那也很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