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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意”并没有思考的能力,它如果针对某一个修士,只是因为此生灵的存在威胁到了它的延续性,以此而趋利避害而已。

这也是修真界流传的“天诛之人”、“恶咒之身”的来源,那些天劫越困难的修士,往往就是又强又不稳定的因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掌握无可匹敌的实力,然后把它折腾得脆弱不堪。

前车之鉴就可以参照它的创造者,又强又任性的梅先生。

保护本方大世界是天道的本性,无可厚非。只有在直面于来自梅问情的压力后,它的本性才会在“立即毁灭”的威胁下屈服暂缓,留下贺离恨这个罪恶的男人……其实将他视为罪恶源头,本质上也是对梅问情束手无策。

而贺离恨的所谓灾劫,则是修行之中必经的,其他修士也都有,各不相同罢了,只不过他的运气不知道是好是坏,遇到了梅问情,才这么惊天动地,九死一生。

那些血红丝线停留在梅问情指间,在她手中凝结成一团小小的红色圆球。梅问情面无表情地捏碎,道:“这种小手脚,以前也有过吗?”

四周沉寂无声。

梅问情抬指缠绕了一下指间的道珠,视线重新凝视过去,那道金色光柱一点点消退,下一刻,天地重新染上色彩,风雨大作,雷声轰鸣,心火燃烧。

她没有等候拜宫,也暂未回复学生弟子们以神识和特殊功法传递而来的问安讯息,而是将这些神魂信笺都暂放在虚空中,唤醒身上全部的禁制封印,返回到贺离恨身边。

天女魁只觉得眨了眨眼的功夫,老师便回到了眼前。梅先生这样的装扮气息,才让天女魁大感熟悉,连忙道:“老师,主君的心劫……”

“没事。”她道。

本体与化身不同,就算封印加身,梅问情的本体也会时时刻刻地影响着外物,散发透露出一股开天辟地的苍莽太初之感,即便是跟随在身侧,就已经大有助益。

但也因为如此,她需要非常精细地控制力量,源自本体的禁咒反噬只会更严重。

当年小惠姑娘就真的只是一个最普通、最一般的纸人,连修习异术三五年的粗浅之士都能召唤出来,是因为跟在梅问情身边,所以被动地受到了许多改造。

天女魁心中忍不住得意想道:你们还在拜宫寻人、请求问安之时,我已经跟在老师身畔左右了,看我怎么卷死你们。

大约短短几息之后,方才难以撼动的心火便已被贺离恨炼化,在火焰消散,那些场景暂时脱离眼前时,贺离恨分明不曾出手,却依旧浑身力竭,有一种虚脱无力感。

他从半空落下,坠进梅问情怀中,四周涌起一阵淡而飘渺的梅香。

梅问情的手抵在他的脊背之间,力道不轻不重,待贺离恨身躯的力量稍微缓和几分时,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结束了。”

贺离恨脑海中残余的焚烧感慢慢消散,他仓促地喘息,呼吸声乱得发抖,但很快便平复下来。

他调整自己的能力向来出色,垂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方,除了孩子的气息之外,神识沉入内视,还见到了初成形的紫府元婴。

被消耗一空的灵气在元婴的运转之下,缓慢地释放出新的灵气,再由心法转化,慢慢地充斥着这具身躯的每一寸。而昔日被梅问情医治重塑过的筑基灵台、部分经脉,都宽阔强韧,并没有受到丝毫雷劫之伤。

贺离恨吐出口气,抬眼看向她,猛地发觉不同,上下来回看了好几遍,半晌才道:“……道祖大人?”

梅问情的好心情被一句话唤醒,她把烦恼事都先抛在一边,不顾周围还有人,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轻轻笑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叫妻主,就算是大罗金仙、阴阳道祖,也是你手无寸铁的娇弱妻主啊。”

贺离恨低低地哼了一声,压下声线:“还是我失去记忆的娇弱妻主呢,要不要脸。”

梅问情将他扶了起来,贺离恨这才发觉旁边不止有小惠姑娘,还有另一个女人在,小惠是纸人,尚且可以减免几分尴尬,但一见到天女魁,那股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便涌上来了,贺离恨轻轻掐了一下她的手,嘀咕道:“这是谁?”

“你见过她操控别人的样子,反而认不出么。”梅问情道,“这是当初在人间便跟你我相见过的天女魁。”

“天女魁……”

“就是青衣天女。”梅问情贴心地补充,相比于她的本名,还是青衣天女、圣魁宫主人之名更加广为流传。

贺离恨思绪一僵,将眼前这个戴着银色步摇、恭敬行礼的女人代入到传闻中的那位青衣天女身上,想起自己曾经还威胁过她,简直想掉头钻地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