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暗地里的事情许多都有讲头，而这些起了贼心但暂时还没贼胆的“蛀虫”，遍布造物殿下面的各堂各司，形成了一张盘根错节的网络，只要操作得当，很轻松就能在所有经手人都迷迷糊糊不知所谓的情况下布下一个小细节环环相扣造出来的大局。

陈雨江曾因此对葛正阳手腕大为叹服。

但如今，陈雨江也知道，事情就毁在这“精妙”上。

葛正阳没有实际策反任何人，没有将任何一个干事的弟子或者非他直系的长老变成真正的内应——甚至他自己那几个身居要职的亲信弟子都不知道他是哪方的人，只知道师父体贴宽和，也无意中承受了来自葛正阳本人的不动声色的暗示挑动——一旦上面下力抓徇私揩油的歪风，一旦让他们知道有人因为贪了别人的东西办事不过脑子，反而在掺和进叛宗的阴谋里，事情结束后被收买她的人给提前灭口绝后患了，这些实际上心依旧向着剑派的弟子，便立刻老实了。

——葛正阳的谨慎只保了他自己全身而退。

但从另一面想，葛正阳要没这么谨慎，铺开这么大的一张网，一旦被人牵起一个线头，扯出整张网，他这个牵网人是一定会被暴露出来的。

这种暗线，关键就在于“暗”，够不够忠心，或许反而次要。

沐寒不知道陈雨江心里有这么多关于此事的想法看法。

她只为葛正阳与这两个明显不属于蓬煌的人，似乎是一方，而感到心惊。

“说的是造物殿殿主真人葛正阳？葛正阳之前有过什么出格的行为吗？”沐寒心里已经基本肯定了，但她还需要最后一个确认。

“就是他。”伯赏现在便不再回避了，道：“他似乎没有做什么。但和陈雨江一样，很多时候说的话，做的事......旁观者清——很容易引人想偏、误会啊。”

“所以英芝的感觉并没有出错。”沐寒先下意识说了句别的转移情绪，再往后说起葛正阳，语调就显得正常多了：“所以剑派的造物殿殿主有问题？怨不得几回造物殿出事，宗门都没查出来。”

伯赏心道，是早就查出葛正阳了，葛正阳直接或间接撺掇出来的那些人大多都没真的犯下什么事儿就是剑派从旁敲打遏制的结果——

而葛正阳还以为，那些人只是缺乏一个让他们彻底张开口袋手掌贪赃的契机。

葛正阳不动声色地挑动人心，剑派也不动声色地压制浮动的人心，两方都在暗示，但也确实在角力。

大约是从沐寒预备参加丹比的那一年起，剑派就揪出葛正阳了，只是剑派高层另有想法，没有立刻动手。

但剑派在这里放长线，一个不留神，差点就把甘泉城仙门大选这一路人给搭进去了。

伯赏知道的内情，沐寒并不知道，而伯赏似乎也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沐寒看着外头的两个人，一发感到棘手，也一发头痛起来。

这两人又说了几句，大概还是在转移心情，分散自己久久不能达成目的，仙府又好似随时都会关闭所带来的烦躁。

沐寒现在的烦躁则一点都不下于他们了。

“我要是跟师叔说，师叔会信吗？”事情扯上造物殿殿主了，但，想一下，若是把这个明显知道的不少的陈雨江给推出去，葛正阳的把柄似乎也不是很难抓。

伯赏却心头开始起火了，合着第一反应是把事情甩给吴希冉？

沐寒又道：“师叔实力很强，我要和他说陈雨江有问题，他是不是能看出来？”

伯赏尽可能平和道：“按你这想法，陈雨江早该在剑派那么多金丹面前瞒不下去了。”

所以宗门算是把陈雨江的藏拙给默许了？

那可就难办了。

沐寒皱眉，伯赏感觉她似乎误会了，又道：“陈雨江来头不会小，他身上的有件东西，品阶不高，但只要他实力不超过金丹，那就能一直压制他的实力气息，让元婴修士都看不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