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村外不远处扎了四个帐篷。

算是暂时的歇脚地。

与在镇上不同，他们只会在村里停留一日一夜，第二日过午便会离开。

沐寒带了几个弟子去与里长交涉，余下弟子则暂在村外等候，并未进村。

分给沐寒的十九名炼气期弟子，其中有一个便是姜柏。

——那个之前总疑神疑鬼觉得自己中毒了的小子。

而姜柏那一队的队长，严兰因，也在沐寒队伍里。

不知道是不是自觉浪费了一颗罕见灵药的缘故，姜柏在沐寒面前格外拘谨、老实。

沐寒带的这一队，却是最早来到这秀山坳的宗门修士队伍。

也因此，她将会面对近乎全部的灵根测量任务。

家里出一个有灵根的孩子，出一个修士，对于一个村庄中的普通小家庭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也是享不尽的福泽。

——村人生活清贫，那在炼气低阶修士眼里十分微薄的每月一两个、五六个灵珠的薪资，折换成金银已经是一笔惊人的巨款。

而测灵根并不需要花费金钱。

故而每逢仙门大选开启，仙长下乡收徒，仙城周边的这些村庄，当父母的无不是积极领着孩子来测试灵根。

一妇人领着三个孩子，排了二三刻的队，终于到了下来收徒的仙长面前。

看见那熟悉又陌生的由九条细长水晶薄片并成的水晶板，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咽了口唾沫，面色发红，身体微微发抖。

三十多年前，她也曾被族长大伯领着来测过灵根，但可惜结果不佳。

她测试时，那些水晶片明明是有反应的，可惜测试的仙长摇摇头，却说她修炼希望渺茫。

因为她点数最高的火灵根，只有四点。

她也看见了，那样长的水晶片片，在她手中，亮起来的，只有小小的指甲大的一截。

她和她家里都不甘心，可折腾了几年，她也到底没能引气入体。

时隔多年，如今她成婚生子，最大的孩子已经快十三岁了，她又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三个孩子身上。

多年前的那点不甘心与期待，到底不曾消散干净。

——如她这般，拥有灵根，点数却低得几乎没有任何引气入体、踏上修炼之路的可能的仙城平民，还有许多。

他们都曾与某个世界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是搭上大半条命也跨不过去的。

他们这般的经历，往往会让他们比旁人更渴望看见自己的孩子中有人资质尚可，凭着灵根就此一跃脱离低下清苦的凡人门户。

今次来的是位女仙长，女仙长坐着，旁边还有两个站着的仙长。

听闻这些仙长闭着眼睛便能把整个村子的动静都记在心里，妇人只在排队前匆匆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如果她灵根点数能好一些，是不是现在也能做一个下来收徒的仙长了？或者保守一些，做一个在镇上拿着几十金——几灵珠的薪水的仙长？

等她排到女仙长眼前，把十二岁的大儿子送到那水晶薄片前时，她便把自己的这点胡思乱想都抛到脑后了；她紧张地盯着那质地类似水晶的器物，专注的眼神让她儿子心生惶恐，几乎不敢用手去碰九玄尺。

男孩似乎忘却了呼吸，他的手抖得厉害，险些没拿住九玄尺。

一息，两息。

无色的剔透水晶并没有任何表示。

“没有灵根，下一个。”一位站着的仙长冷冷淡淡地开了口。

过度紧张的男孩，听了话差点没拿了九玄尺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