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 恩义

与其做这些无用功,她也上了一顶轿子跟着去了翡翠宫。

路上谢景昭只是将池芮抱在自己膝头,冷着脸,却是一语不发。

他那一时之间是有点难以分辨清楚自己心中确切的情绪——

去年那会儿,他受了重伤,池芮冒着风险,不离不弃带他下山那是一回事,现在生死关头,她居然命都不要的主动替他挡箭,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池芮是个心里自有她自己处事准则,知恩图报的性子,这个他懂,可是这半年来他待她再好……

生死面前,这却是不能拿知恩图报四字来衡量的。

他知道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时间权衡考量,往他面前挡住的那一步就只是危机面前最潜意识里的一个本能反应。

半年的时间而已,她与他在一起多少都是有那么点戏谑人生的意思,何至于就深情至此了?

此时池芮还专心致志的将他受了伤的那只手捧在手里,拧着眉头,心急如焚。

谢景昭这手掌被刺了个对穿,他们进宫来跪灵,没有随身携带金疮药,即使他手臂用布带扎住了,这时候血也早透过了绑住伤口的布条。

而且那些血液颜色暗红,池芮眼眶通红,忍不住再次回头去看他脸色,确认道:“你真的不会有事吧?”

谢景昭摸摸她的脑袋。

他看的出来她这是被吓坏了,于是垂眸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起码这一时半会儿的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脸色确实还算正常,并没有毒素过分蔓延的迹象,池芮却几乎绷不住终于要哭出来了:“这是太子使的障眼法,他这次居然不惜在自己生母的灵堂上公然设局,还下狠心想用毒箭射杀你,就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会放过你。这一击不成,肯定马上还会有后手,我们今天应该是出不去了是吗?”

她不傻,就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面也能捋顺了逻辑,更何况她当时隔着老远在启祥宫外看见谢景昭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无比笃定那就是谢景时设的一个局。

或者他拿那包糕点出来胁迫她就范都只是虚晃一招,那人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将她引走。

因为到了既定的时间她还没出现,而灵堂院里出了事,谢景昭心里但凡会在意她的安全,当时就极有可能往那院子外面闯。

“逆党”撂下的话是——

谁试图硬闯出来就杀谁。

院子里那么多人,他们若单独挑了谢景昭来杀,很容易惹人怀疑,可如果是谢景昭主动撞上来,那他就算被杀,也纯属偶然□□件了,便不会有人猜到这就是针对谢景昭才设的局。

池芮本来就不是什么内心纯洁无瑕的圣人,相反的,她有点小阴暗,喜欢以恶度人,那么巧当时谢景时把她引开了,启祥宫就被五皇子的余孽围了?

别人不明细节,不明真相,她却再清楚不过——

这一定是太子谢景时的阴谋。

只是在她和谢景昭双双受伤之前,她却明显还不曾将整件事想的有这般严重,直到知道刺客行刺用的居然还是毒箭。

谢景时这么大手笔,这次绝对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此时一计不成,以他的为人和智商,就绝不会犯纵虎归山的错误,极有可能是要再次出手的。

按理说,他在宫里是不该这般明目张胆的。

而启祥宫一出事,谢景昭也压根不信会是五皇子谢景暄的余孽,他也是立刻就想到了谢景时。

只是那会儿池芮都过了进宫的点儿还不见人,他确实心惊肉跳,不确定她是否安全的情况下,就算知道这是个针对自己的圈套,他也只能就范,带着被困在院里的几个会武功的宫中侍卫和暴脾气武将杀出来。

而现在,他更清楚池芮这所有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他将她拥在怀里,更加抱紧了些,轻声的安抚:“先别慌,有陛下和太后在,他总归是会有所忌惮的,我陵王府并无任何不妥之举,他要让我死,也总得找个对外解释的过去的借口。”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心里却十分不乐观。

谢景时敢孤注一掷这么做,在宫里就设这样的局对他出手,他甚至怀疑皇帝那边此时别是都出了什么事,就算不被那人控制,也极有可能是受了限制了。

但是这些他不会跟池芮说,还刻意转移话题问她:“你怎么样?除了伤口疼,可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有可能确实是中毒不深,也有可能就是因为紧张过度,池芮身体上倒是没感觉到太大的不适。

她摇了摇头。

谢景昭却还不放心,仍是不错眼的盯着她深深打量:“真的没事?”

也不只是被刺客的箭矢误伤一事,池芮当时没能按时出现在灵堂那边,显然是她进宫之后出了岔子,他还担心她别是在行踪不明那段时间里出了什么事。

池芮明白他的意思。

谢景时之前威胁她的事确实叫她很有几分难堪,但是她与谢景昭是夫妻,既然夫妻一体,她也没必要在他面前为了一些往事心虚遮掩。

那些事,她自己亲口告诉他,其实没什么的,若真等到让外人作为把柄和短处拿出来说道,恐怕才会真的叫他难堪。

“去年我们初识不久那会儿,我在从正清庵下来的路上让我搭便车的那位曲公子,小王爷可还有印象?”池芮直接开门见山。

谢景昭对曲瑾舟的印象一直不好,因为他知道当时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那个混账玩意儿就大概率将自己这媳妇拐走了。

虽然后来他根据种种迹象,猜疑是曲瑾舟救的谢景时,事后也叫人去查过曲瑾舟的身份为人,确定池芮与他那确实是初遇,并且现在池芮突然提起那人也必然事出有因。

可是——

他依旧是当场变了脸色。

不怎么高兴的“嗯”了一声:“那个外放的新科进士。”

池芮便知,那次遇见之后他该是刻意去查过曲瑾舟这个人,心中瞬间便多了几分希望:“你事后查过他是不是?他当时跟我说是去武安道境内的尧城县上任,你知道他是否确实去了那里吗?”

谢景昭不喜她这样刨根问底追究一个外人,神色越发不愉。

但心里却明白她必是真遇到了相关的棘手事情才会如此,还是勉为其难问道:“怎么?”

看来他是不知道确切的消息。

池芮心里难免又是一急:“那你回头得空能想办法叫人查一下他的行踪和去处吗?”

谢景昭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目不转睛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