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092章 小人

她总是不放心的。

她目光瞧着女儿,一时难以下定决心。

谢景晗咧嘴笑道:“我知道轻重的。”

终究还是得谢景晗去,她心里才能踏实,陵太妃也只能点头。

前面的肩舆上,太后也看着她们母女,此时转开视线,命令薛斌:“皇帝那里,提上纪氏,你亲自带人去。”

“是……”薛斌刚要领命,却是谢景晗往前挡了一步,连忙道:“让薛大统领去保护皇祖母吧,皇祖母您的安全最要紧。”

被她一并挡在身后的许明修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皱。

太后不曾注意这些细节,但想来纪良妃敢于如此嚣张,禁军之内怕是必有他们的内应,而这些人里,最可靠的就是薛斌,毕竟他是大统领,就算是哪个副统领或者校尉什么的出了问题,有他在,才能镇得住。

她虽然也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可也不会自己真的成为拖累儿子的变数,便是觉得小孙女儿的考虑甚是周全,也就点头同意了:“也好。”

随后目光沉了沉,又看向许明修,冷声吩咐:“护着郡主周全,晗丫头若有闪失,哀家唯你是问。”

许明修拱手领命:“是。”

池芮一行人坐上肩舆被抬走,她忍不住又嘱咐谢景晗:“小心点儿。”

谢景晗冲她挥挥手:“放心,我去找我哥。”

她转身,见许明修还站在原地等她,忽的就又笑了:“你不生气?”

许明修招招手,带上手底下人给她引路护驾,闻言还是那张似乎万年不带任何情绪的冷脸,“郡主说笑了,臣听不懂。”

两人都急着去昭阳殿看情况,故而虽是说话,脚下却不含糊,各自走的很快。

谢景晗面上始终是那么一副半戏谑的语气,许明修装傻,她却不配合他掩饰太平,故意叹着气说:“这你还真别怪我小人之心,谁叫你是太子门下呢?”

许明修脸上不动如山的表情,顷刻出现裂纹,脸色明显又冷了几分下来。

他侧目看去。

走在他身侧的少女,面容清丽,朝气蓬勃,却偏是眉眼间带了几分桀骜又放肆的味道。

又偏偏——

她的神情那般坦荡,言语又是那般犀利。

许明修无法接她话茬,可是这小郡主的话意思明明白白是在说太子有戕害他们陵王府之心!

今日这样的场合,两人同行,他突然变得无比的不自在。

这边池芮一行人被薛斌护送到闲置的翡翠宫,虽然三位主子的情况瞧着都不大好,但今夜这样的情况想也知道她们没人有那么宽的心去休息,所以也为了方便保护,他干脆把三人在一起,都护在正殿之内,叫了太医过来给看。

太医逐一看过太后和池芮,也根据池芮的描述推断,他们该是先后被下了两种混合起来才能起作用的药,但那东西只能致人在短时间内身体失力,难以动弹,却不致命。

因为能达到这种效果的药实在太多,他一时也拿不出行之有效的破解之法,就只先后给两人扎了几针,加快恢复,之后才去给陵太妃诊脉:“太妃娘娘身有痼疾,多年来都得用汤药温养身体,想来是各种药物服用太多,体内有太多残存,这才导致迷药未能在您身上起作用,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池芮本来也一直奇怪,就哪怕五皇子狡诈,分了两次给他们做手脚,进宫以后她几乎一直和陵太妃在一起,宴席上吃的用的也都几乎一样,总不能是她这婆婆未卜先知,连对方用什么招都提前猜到了,所以才刻意规避,没去碰那些脏东西吧?

太医这么一说,也就合情合理了。

陵太妃没什么精神,靠坐在一张软榻上,太医还要再更仔细给她摸脉,“不过太妃您此刻气血不平,而且……嘶,您这身子……”

陵太妃却是抽回手去,不准他再诊了:“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今日受了惊吓又有些劳累,一会儿给我端碗参汤来,我提提神就成。”

太医似有疑虑,一时未敢退下,还在迟疑。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太后这才看向陵太妃,终于开腔:“确实无碍吗?”

陵太妃道:“都是老老毛病了,我府里有专门的大夫,我挨着等回去就是。每个大夫的用药手法不同,万一他们不是一个路数,用药有所冲撞,也不好。”

太医原本惊疑,是因为发现陵太妃这身子差的超乎想象之外。

此刻闻言,立刻警惕起来,也不打着继续问诊和用药的主意了,忙道:“娘娘此话有理,为了稳妥起见,那臣也就不逞能了。”

这么脆弱的病人,又身份特殊的尊贵,他确实不敢轻易去碰。

太后挥挥手,打发了他下去。

宫里这一整个晚上都很乱,池芮心惊肉跳的按捺着情绪等着风波过去,太医扎针之后,她与太后恢复的速度确实都快了些,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虽然还是略感乏力,却可以勉强站起来了。

这会儿陵太妃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样子瞧着倒像是睡着了。

池芮起身又拿了条被子给她掩了。

陵太妃神色困顿是真,但这种情况下,她确实也睡不着,察觉动静,就睁眼看向池芮,笑道:“好些了?”

“儿媳本来也没什么事。”池芮道,看她眉眼里掩饰不住的疲惫,莫名有些心疼,“母妃别太担心,暖暖和小王爷都会没事的。”

她和陵太妃心里都有数,并不担心五皇子会对谢景昭下杀手,毕竟谢景昭和他之间没有明确的利益冲突,可今天这事儿,他们一家人都想到五皇子可能会殊死一搏,以太子谢景时的心机,他会想不到?就怕他又打着将计就计的主意,趁火打劫,在这时候再趁乱又去动谢景昭。

只是这话,他们婆媳心知肚明,却不能当着太后的面说。

两人都是无奈,神色各异的互相对视一眼。

恰在此时,外面有个侍卫冲了进来,跪在院子里给薛斌禀报:“大统领,又出事了,皇后娘娘的正阳宫也遭遇被人纵火。附近的宫人和侍卫赶去救火,却被惠王殿下趁乱抢了先,他不知从哪里集结了十余弓·弩手,封住了正阳宫院落,将……将护持皇后娘娘自火场出来的宫人全部射杀,生生又将皇后娘娘和贴身婢女逼退回火场里。”

太后听闻此处,已然坐不住,急急忙忙的起身走进院子里:“你说谁?惠王吗?”

跪在地上的侍卫脸上还有黑灰,头发也有被火焰燎过的痕迹,神色惶惶的叩首:“卑职失职,可……殿下他身份尊贵,他亲自挡在正阳宫院里,卑职们谁都不敢强行往里进,怕会伤着殿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