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082章 婆媳

谢景昭骑马护卫在马车旁边。

待行至宫门外,他又依次接了陵太妃,池芮,与谢景晗下车。

彼时宫门外已经停了不少人家的马车和轿子,视线越过宽阔的长长的门洞,里头也已然准备了肩舆轿辇这些等着接女眷。

池芮的体力好,谢景晗又是个习武的,她俩对这些可有可无,但陵太妃的身子骨儿弱。

又因着是冬日里,谢景昭便选了轿子,亲自扶了陵太妃上轿。

谢景晗是不用他管的,池芮与他一同服侍过陵太妃,他又领着她,转身将她给塞进后面一顶轿子里。

谢景晗自觉去了更后面一顶。

池芮坐进轿子里,又扒着轿门探头出来与他说话:“皇后娘娘那里持续闭门谢客,我们现在该是先去寿康宫给皇祖母请安是吗?”

谢景昭长身而立。

池芮之前跟他进过两次宫,知道他厌烦宫里这些代步用的小个轿辇,现在总不能他们几个都坐着轿子,却叫小王爷跟着轿辇溜达吧?

谢景昭道:“你们去皇祖母处,我得先去拜见皇帝陛下给他也请个安。眼下这天寒地冻的,也不适合玩耍,你只跟着母妃就是,稍后我自过去寻你们。”

好歹是没当着宫人的面说“眼下多事之秋,谨慎些,别乱跑”。

池芮明白他所指,认真点头:“知道,我会照拂母妃身体,不叫她受累的。”

谢景昭于是微微扯出一个笑容,替她放下了轿帘。

池芮跟着自家婆婆小姑子一起,底气还是足的,没什么好畏首畏尾,只去到寿康宫,按部就班的给太后请安,又回了她几句问话。

然后在寿康宫才得了确切的消息——

皇帝虽然下了禅位诏书,却并没有借此机会赦免皇后,甚至是年节上这样的大日子,也没开正阳的宫的门,对外仍是以“皇后染疾,需要闭门休养”这样的借口把皇后关着。

这便是等于将皇后的脸面狠狠踩在地上了。

本来么——

她就算养病,有宗室里关系比较好的命妇进宫,去拜访一下陪着说说话总不耽误,哪怕是怕她劳累了,放了人进去见一面全了礼数情分也行的。

于是,陆陆续续便就也有些起先不明内情的人开始警惕揣测皇后这场病的真实内情了。

而陵太妃,自老陵王故去之后便很少进宫了,好像除了她那位已故的亲姐姐以外她与皇帝其他的后妃也没有来往,所以来了太后处就直接坐着了。

今日是家宴,进宫的都是皇室宗亲,全是一家子人,过午之后太后这边就门庭若市,不断的有人过来请安拜见,只绝大多数人或者身份不够亲近她老人家,又或者不受她待见,基本上都是请个安说两句话就走的,当然,也有个别会多留一会儿,但留也不会久留,最多半个时辰也就走了。

偏就池芮这里——

陵太妃稳稳地坐着,不动如山,坐下就没准备再挪地方,任凭太后这殿里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池芮和谢景晗都陪坐在下首,一边吃东西,姑嫂俩一边交头接耳说悄悄话。

坐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谢景晗就有点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说太后院子里的几株红梅开的甚好,撒娇跟太后讨要。

太后对她本就十分喜爱,想也没想便应承下来:“去折吧,只别将我那梅树薅秃了就成。”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跟着活跃气氛,凑起乐子来。

池芮朝陵太妃看过去一眼,见陵太妃隐晦的冲她微微颔首,知道可以去,就拿了斗篷和谢景晗一起去院里。

今日宫中是家宴,着装上没有要求太严格,所以女眷门穿的多是华服而非朝服。

池芮和谢景晗的衣裳乃至于外面罩着保暖的斗篷都是新做的,衣裳因着两人一动一静的性格,做了不同的款式颜色,但是因为她俩又都喜欢鲜艳喜庆的颜色,为着过年新做的斗篷就用同块料子裁的,都是大红色,长及脚踝,缝了一圈雪白的狐狸毛,只在极细节的地方有些差别。

太后是年纪大了,越发喜欢浓烈喜庆些的色彩,尤其喜欢看精精神神的小姑娘穿的喜庆,瞧着她姑嫂俩披了同样的斗篷便就发自内心的笑了:“她姑嫂俩的感情倒是好,昭儿这媳妇儿娶的……瞧着倒像是给晗丫头寻了个玩伴,竟然是半点隔阂也没有。”

这话自是与陵太妃说的。

陵太妃微笑:“芮丫头的性子极好,虽然有时候丢三落四的有些犯迷糊,但是乖巧又不拘小节,确实合了我们一家子的脾气,我也极是喜欢的。”

一个大宅门里,最怕的就是婆媳不同心,妯娌姑子互相算计,陵王府虽然人口简单,但能得陵太妃当面这般评价的——

足见她家娶了媳妇之后确实没生出什么乱子来。

虽是池芮这个出身,曾经被好些人看了笑话去,但话说回来——

以陵王府的家底,他们确实也犯不着指望媳妇娘家帮衬什么,哪怕娶回去个一穷二白的,也不过是求个婆媳姑嫂和睦,一家子安康么?

于是在场的就有人酸起来,半真半假的玩笑戏谑:“别的不说,就我瞧着咱们昭儿自打娶妻之后也收心不少,这个媳妇还真是娶对了。”

谢景昭以前几乎是和京城里那群不成气候的王孙公子成日厮混的,斗鸡走马,再时不时仗势欺人惹点事,自他成婚之后,虽也没见着发愤图强去某个差事上进的,但却极少出去鬼混了,这比以前也已经不知是好了多少。

陵太妃但笑不语。

她们一群妇人在屋子里没话找话的无非就为着逗太后开心,当着太后的面,大家都不傻,太后最疼的孙子就是谢景时与谢景昭了,没人会不长眼的故意找茬说陵王府这一家子的坏话,反而恭维的居多。

谢景晗是不管这些的,叫人去给她找了把剪刀过来,当真就撸袖子裁起花束来。

挑挑拣拣,很快剪下三束。

家里今天蓁娘跟着进了宫,她本是等在廊下,见那花束太大枝,就过来帮池芮分着拿:“一会儿奴婢找个花瓶先养在水里,送回马车上去,今日是要过了午夜才回,干放上几个时辰该放枯了。”

“对对对。”谢景晗听了这话,看看天上的日头也后悔起来,“应该晚些再来剪的。”

说话间,又剪下新的两支。

池芮与她一时也都不想再回殿里去,两人就站在树下慢慢修剪剪下来的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