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078章 幽禁

母子两个对峙良久,最后当然还是谢景昭先沉不住气,拧眉道:“你做事之前好歹提前知会一声,给我打个招呼。”

陵太妃唇角扯了一下,依旧是她平时那般寡淡又冷静的做派,无所谓道:“一点小事情,哪就值得兴师动众还全家商量了。”

她从来就不喜欢动用这样的阴私手段,这一次的事虽也就是一抬手的事儿,可终究也是触着她的逆鳞,她也并非只是单纯托大或者蔑视旁人,只是因为对这样的事情与手段心中不喜,所以才厌烦的不愿多提罢了。

谢景昭又何尝不懂她心思,也知她运筹帷幄,但凡出手去做了,这里头也就没有他再跟进补缺的必要。

只是他母妃这提前连个明确的态度与想法都没与他提过,这就骤然出手做了这么一件事,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垂眸又再沉默片刻,重新再抬起视线时,依旧还是忍不住:“那接下来呢?”

陵太妃自窗外收回视线,用一种看无知稚童蠢货的眼神上下打量他,语气也声动起来:“多年之前的一笔旧账了,张氏这次便是代子受过,也不算我欺负了她。不过如她能耐得住性子,将来熬到他儿子登上大位,熬到太后故去,她依然还可以再度复起,做执掌六宫的皇太后。”

眼下这件事,一来是太后和姜家拿不出足以和张氏一族在朝堂上公然对质的证据,二来皇帝就算心里有数皇后与他的太子都做了什么,可他确实不至于为了替姜家的一个姑娘讨公道,这就公然将他的皇后与太子都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自己丢不起这样的人,朝堂和他的天下也受不得这样的冲击。

但是这件事的结果,陵太妃是算准了的——

有太后给皇帝施压要公道,皇帝心里还记着一笔旧账,他纵然嘴上不便明说,这次两罪并罚也必是要好好敲打皇后的。但是为了对张家交代,并且顾念谢景时的脸面,又不可能往死里处置。

所以,夺权,幽禁,就是皇后目前的下场了。

“那么谢景时呢?”谢景昭觉得他老娘还真是拿他当无知幼童糊弄他的。

“不知道。”陵太妃唇角的笑容淡淡,态度依旧不温不火:“但是经此一事,本来必是稳稳站在他身后的太后一族和皇后一族必定反目。若是再早上二十年,张氏一族完全不必将姜氏看在眼里,可现如今他们兵权已失,两家拼的都是在朝经营的人脉与底气了。出了皇后这档子事,姜氏一族自然知道他们的处境,一旦有朝一日太子登基掌权,他们一族很难会有善终,今日之后,必是会不遗余力的想办法将这储君的人选换掉。”

“谢景时这个太子做了二十年,又岂是一个姜氏可以掀翻的?”谢景昭却是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在陛下的心里,如今他依然还是未来天子的不二人选,但显然,他为拒婚算计姜氏女的作为也有些触怒了陛下,所以陛下今日处置皇后,也并非单是为了泄私愤或者为了迁就皇祖母,他就是故意给太子树敌,想通过姜氏家族来限制和约束太子日后的行为的。”

也许在皇帝的眼里,一个合格的皇帝至少不会因为自己有错在先的一件私怨,日后等到掌权之后就去打压报复一个曾经与他不睦的臣子之家,可谢景昭与谢景时已然正面交手过,他却看的很清楚——

皇帝现在想利用姜家牵制约束谢景时,在他在世时,应该尚可稳妥,可一旦他驾崩之后,姜氏一族必遭反噬,他们根本拿捏不住谢景时,也根本不可能叫谢景时警醒,因为谢景时骨子里就不是个会受制于人的人,他现在也许会为了忌惮皇帝而一时隐忍蛰伏,但却不可能永远寂灭下去。

陵太妃笑了笑,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坐直了身子对谢景昭道:“叫你媳妇过来在我这用晚饭吧,那个丫头挺乖巧的,我瞧着心里舒坦。”

她确实是个很想得开的人,要与池芮过一辈子的人是谢景昭,所以从始至终她就没挑剔过池芮什么。

只是他们陵王府的情况特殊,谢景昭因为身世原因而导致了处境微妙,这才又间接导致她对儿媳妇也有了一定的要求,但是要求不高——

就是安分知进退,别不分轻重的给府里招惹祸事就行。

而无疑,在这一点上,没有人会比池芮做的更好,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没什么大出息和野心的,就想傍着谢景昭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

陵太妃不想再深谈,谢景昭也不勉强,喊了蓁娘进来,知道谢景晗也在华韵堂,就省了一遍事,直接过去把人都叫了来。

而彼时的宫里,过午谢景时就进宫去,跪在了皇帝的御书房院里。

只是从始至终,却是一语不发。

小江公公去试着问了几次,他既不说求见皇帝何事,叫他起来他也不起。

而皇帝与他之间也仿佛达成了默契,谢景时不说何事如此,他也不主动叫人进去。

因为当时已是下午,皇帝的御书房当日未再有朝臣过来禀报政务,这事儿就只在宫里传开了,但是傍晚皇帝从御书房离开的时候没叫起,谢景时就一直跪着,转过次日,大清早他起身去上朝,下了朝之后又回去跪着了。

如此一来,朝臣们就也都陆陆续续知道,或是听到了风声。

众人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却又不敢问,其中尤其是鲁国公一家,全家又凑齐了议事半天,这回实在按捺不住,鲁国公夫人便赶紧递了拜帖进宫,想求见皇后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结果——

帖子直接被打回来,说皇后病了。

于是外人又都顺理成章的揣测,该是太子因为什么事惹怒了陛下,皇后娘娘束手无策,才被连累给急病了。

总归宫里没个明确的说法出来,又转过一日,这天早朝过后,皇帝不曾再传召朝臣去御书房议事,下朝直接把太子带进去叙话。

连着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谢景时整个人都明显透着憔悴,进得御书房去,还是一声不吭笔直的跪在了大殿中间。

皇帝走到桌案后头坐下,表情平静的看向他:“有话就说话吧,亲父子之间,无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