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072章 纸条

太后自是不会揭自己两个孙儿的短,将一桩捕风捉影的风流韵事抖出来,掀到风口浪尖上。

只她心中既已起疑,此事就总归是成了疙瘩,横在那里。

谢景昭和池芮好的恨不能俩人黏成一个,加上池芮说的话做的事全部都有迹可循,她一时倒是找不到迹象怀疑池芮会有什么三心两意的歪心思,只盘算着后面得找个恰当的时机点拨一下谢景时,警告他切莫要一时头脑发热进而做出什么有损皇室颜面之事来。

次日秋高气爽,按照原定计划皇帝主持秋猎大典。

驻地附近的草场上给皇族搭建了高台,然后两边延伸下来又弄了好些凉棚,供应茶点,以方便众人累了渴了,可以随时取用。

这边驻地上地方开阔,本来就有大片的跑马场。

昨日没有宫里统一安排下来的行程,其实已经有好玩乐的皇族宗室成员带头搭建了骑射、马球,投壶和捶丸这些小游戏的场地,毕竟就算秋猎开始之后也有好些文臣和从文的世家子弟都是进不得山的,大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敞开了膀子好生消遣,多准备几样玩意儿的。

而女眷就更不用说——

能进山参与狩猎的只在少数,其他人能在平地的马场上骑骑马已经算是不错。

皇族狩猎的仪典隆重盛大又复杂,由改换了戎装的皇帝亲自主持,武将护卫,以及那些将要跟随进山参加狩猎的官员和世家子弟们参与,有些不精通骑射的文臣要么也骑上马在队伍里做做样子,要么就和女眷一起站在外围观礼。

当然,事关男人的颜面,绝大部分朝臣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也会叫随从牵着马,跟在队伍里起起哄,凑个人头。

谢景昭就算再不成器,作为陵王府这一脉的一家之主,他也必得上场参加仪典的。

而池芮因为昨天刚到这猎场就出了事,多少还有几分心有余悸,便和谢景晗手拉着手,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家小姑子。

谢景晗只当她是头次出席这样的大场合,故而有些怯场,也很照拂她,既不乱跑还不忘时时出言安抚:“嫂嫂你不用紧张,说到底这就是个仪典,一会儿我哥就算跟随陛下进山,他们身边也会带着大批侍卫跟随。我哥虽然平时瞧着不怎么正经,他骑射还是不错的,你不用担心。”

池芮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心狠手辣的谢景时会怎么对付他们……

她确实定不下心来,左思右想还是问谢景晗:“我好像听说每年狩猎都会发生流箭伤人事件?”

谢景时如果妄动杀心,真要使坏,到时候贵族、官员和随行护卫加起来成百上千人一起进山,谁要起了歹心,混进去几个刺客在侍卫里暗中使坏,那也是不得了的。

谢景晗知她这个嫂嫂的出身,清楚她从小没在京城长大,也没什么见识,其实是一直以为谢景昭不会将有些底细透露给她的,省得帮不上什么忙,还要吓着她。

此时闻言,她心中反应了一下也立刻有数——

她这兄嫂的感情貌似是比她所以为的还要好,谢景昭该是跟她交代了些什么的,否则池芮不会说这种话。

“没事……”她们也是站在一群女眷中间观礼的,周围其他人也都在闲谈,随便说两句也没什么,只是不好将话说的太透了,她便也隐晦的安抚:“就是因为人多,大家彼此照应着……流箭伤人的毕竟只是偶然。”

其实想说,就是因为参与狩猎的人多,虽然容易往里面安插刺客,可也正因为人多,如果有人恶意出手也是很容易露出马脚甚至被人当场识破的。

做手脚的几率大,同样的,承担的风险也大,谢景时要不是被逼到狗急跳墙的份上,是会仔细权衡这其中利害关系的。

“也是……”池芮点点头。

知这样干操心也无用,便也先勉强将心放回肚子里去了。

仪典之后,狩猎正式开始。

前面连绵几座山,一般秋猎狩猎只在靠近行宫的这两个山头,最远也极少走过三个山头去的,作为惯例,皇帝要领头猎杀一头鹿作为狩猎开始的彩头。

这位皇帝陛下年轻时候也是个文武双全之人,据说早些年还御驾亲征上过战场,猎鹿一事自然无须作伪。

需要皇帝猎杀的鹿是早两天有侍卫进山抓回来的,往鹿角上系了特制的红绸做标记,届时狩猎开始,将鹿放归山林,皇帝会亲自进山将其猎回。

只这回蒙着黄布的笼子抬出来,谢景晗踮脚看了好一会儿却是奇怪:“咦?一、二、三……这今年怎么多了好几个笼子,是另外准备了别的彩头?”

其他有经验的女眷也不由的纷纷议论。

然后等到皇帝宣布今日狩猎规则时果然是说了——

今日放出去做了标记的鹿一共五头,皇帝自己会猎杀一头回来,另外四头也一并作为下面官员和世家子弟狩猎的彩头,但凡猎得鹿者,不管总收获如何,额外都有重赏。

这种玩法,还是头一次,自然激起一众武将和年轻气盛的世家子弟的血性,队伍里一阵欢呼。

之后狩猎开始,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合着男人们的呼和声往山林中去了。

谢景晗往年都是要跟着进山去凑热闹的,这会儿为了替谢景昭照顾池芮,这才先按捺住了心情,和池芮一起与众女眷往凉棚那边走,一边还在继续给池芮解释秋猎场上比拼的规则:“这秋猎其实算是陛下给走武将路子的朝臣和世家子弟的额外机会,每年这一天,酉时中截止,在这之前回营的人根据他们打到猎物的多少做评核,大型猛兽会比小只温顺的动物计分多,素日里少见的珍禽走兽也会酌情多计分……有些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官宦子弟就有可能借此飞黄腾达……哦,之前咱们在街上遇到的那位许五爷他就是六年前还是七年前那会儿因为秋猎上一鸣惊人被陛下看中,进而直接选中提拔进了禁军的。”

许家那位庶出的五爷,池芮一共只见过他两次,但因着那男人始终一副冷脸,气势太强又很是不善,所以想要印象不深刻都难。

谢景晗一提,她就立刻记起那人的脸,想想都心里一阵发怵,却也终究是好奇:“那人瞧着……年岁该是也不很大吧,六七年前,那时候他才多大年纪?”

谢景晗扒拉着手指头也仔细想了想,“我也不知他现在确切的年岁,但前几年他确实挺有名的,他成名入仕那年是十六吧?反正在世家子弟里头确实算是极出挑的。”

到底是王府的小郡主,见多识广,随后又耸耸肩,感慨了一句:“我想他那时约莫也不知暗中使了多少劲儿,就等着抓住那个机会了,忠勇侯夫人一力打压他,他自己要不钻营个法子出来,只怕这辈子都出头无望。”

精于算计的人,提起来多少总会叫人觉得心中不齿。

可是未经他人苦,好像也没人有资格站在德的高处鄙视看不起任何人。

谢景晗不过随口一说,就只是她们姑嫂私底下闲聊罢了。

两人回凉棚里喝了口茶,这样的场合谢景晗是绝对坐不住的,就拉着池芮去投壶的场地玩了一会儿。

池芮以前自己在山上也偶尔做个简易的工具自己玩一玩这个,不能说是玩的有多好,但总归是有经验也有些准头的,跟着谢景晗一起玩了两局,不算丢脸,但也没有出类拔萃到会抢了别家善于表现的姑娘的风头。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山林那边传来大片的马蹄声和越来越近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