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071章 祸水

池芮皱了眉头站起来:“孙媳早上在花园里走动时确实有个小公公予我带过路,只这行宫孙媳头次来,尚且有些迷糊分不清方向,不知道皇祖母说的西北方毓秀园到底是哪里……皇祖母可否容我先认一认人?”

她这番话说来还是周到细致的。

听说出了人命,不曾惊慌失措,倒是很有几分胆识和大家风度的。

而且——

瞧着这个模样,也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

太后微微颔首。

谢景昭就主动站起来又形影不离的跟着她一起出去。

那尸首摆在树下阴凉处,两人走过去,守在那的两个内侍就有人掀开白布给二人过目。

池芮只看了一眼,谢景昭就抬手遮住她眼睛。

那小太监惨白着一张脸躺在门板上,样子瞧着确实有几分吓人。

池芮倒是不怕他这尸首,只那一瞬间她突然记起当初倩娘被人按进湖水里溺死又拖上来的情形,那时她也是这样惨白着一张脸,湿漉漉毫无生机的狼狈模样。

池芮蓦然就受了惊吓,她身子本能的瑟缩着一抖,虽是谢景昭遮她眼睛及时,她也还是抓着他袖子将脸藏在他胸前躲了下。

世人没有几个是不怕看到死人的,谢景昭只以为她是被这尸首吓到了,手掌轻抚她后背安抚。

池芮缓了片刻才强行冷静下来,重新抬起头。

她那眼中有一瞬间涌上来的湿气未及散去,谢景昭对上她双眸才惊觉她这一刻的反应似是有些过激,细细一想却也只当她是以为这人是死于自己之手而生了恐惧之心,便就安抚:“瞧着像是溺死的。”

言下之意——

与你没关系。

大庭广众,池芮与他也解释不了什么,便咬着嘴唇点点头,又被他领回了殿里去。

她站在殿内,这会儿便没再落座,屈膝福了福主动回太后的话:“皇祖母,这个小太监确实是之前在花园里给孙媳带过路的。”

谢景昭叫她把事情往池芳头上栽,可之前这小太监领着她走了一路,这些所谓瞧见他们的人就算可以错认了她和池芳的脸,总不能她今儿个还与池芳穿的同样的衣裳吧?

就哪怕他们一时之间没这个意识,说不清楚,可只要是太后有心想要细查,追问之下还是能找出这层破绽的,到时候这谎就没法圆了。

与其强行甩锅给自己挖坑,还不如一步一个脚印不留后患的慢慢走稳了。

太后的眉头明显一皱。

池芮便急忙解释:“皇祖母说的毓秀园孙媳确实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只那会儿……早上我与殿下在房里拌了几句嘴跑出去,想出行宫去寻景晗的,跑进花园里因为分不清路,当时刚好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我叫住他们想叫他们找个人带路送我出去,然后……就外面那位小公公跑过来,主动搭茬要予孙媳带路。后来他带着孙媳一路走,一直也没见着行宫大门,周遭环境却见着荒凉了起来,孙媳一个害怕便捡了根棍子将他敲了一下,趁他倒地的工夫赶紧沿着原路跑回去了。”

这些事都是真的,她只隐藏了谢景时私下堵她的那部分,这样便不怕太后叫人去查了。

太后本来听她说与谢景昭拌嘴,脸色已经见着不悦,一个刚进门不久的新妇还与夫婿拌上嘴了?尤其他们这还是皇家……

这个孙媳妇娶的是否是太放肆了?

太后到底是操心儿孙事成了本能,这思绪立刻就有些跑偏,冷脸下来便想质问她,却是谢景昭先发制人:“你说那个奴才主动请缨给你带路?还刻意往人迹罕至的偏僻处去?”

“妾身也不知确切,我是想要出行宫的,但也或者他只是想抄个近路吧,可我实在害怕,就打倒了他跑了回来。”池芮依旧这般解释。

她不确定当时会不会有人也瞧见了谢景时在那附近出现的行踪,就算有——

也是歪打正着,当时她在园中遇到的那队巡逻的御林军都可作证是那小太监主动献殷勤要带路,而她也确确实实说了她是要去猎场上。

太后前面跑偏的思路被拉回来。

池芮这话她一时并找不出破绽,又兼之她确实喜欢谢景昭这个孙子,便也不想再捕风捉影的额外敲打,只低头喝了口茶稳住情绪,再抬起头时已经又恢复了慈爱的表情:“想来该是这奴才耍滑头,想找个近路走,倒是将你给吓着了。”

池芮脸上却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皇祖母明鉴,我只是拿棍子打了他一下,而且就在花园小路上,没看见水……”

太后颔首:“可能是他后来走到水边的时候一时失足了,你也只是无心之失,既然说清楚了……昭儿,瞧着你这媳妇儿也受了惊吓,你便领回去好好安抚吧。”

她这表情看着确实不过就是死了个无足轻重的奴才的事。

“是。给皇祖母添麻烦了。”

谢景昭也不深究此事,领着池芮便离开了。

他二人一走,太后就也挥手打发了跪在殿内的那三个人。

待到他们下去,福嬷嬷便道:“太医验证,小金子确实挨过棍子,说是脖子的骨头都给打偏了,陵王妃这说法暂时倒是瞧不出破绽。”

太后此时手里却在袖子底下摩挲着一颗手串珠子,脸上表情分外阴冷凝重。

她一时并不置可否。

又坐得片刻,寿康宫的太监总管常诚回来,再度复命:“娘娘,奴才仔细又捋了一遍各种线索,一个多时辰以前在离着陵王殿下住处附近不远的花园里有队侍卫刚好巡逻经过,说是被一位贵眷拦了,要他们带路去外头猎场,因为是个女眷,他们当时便有些犹疑,却是小金子跑过去主动说可以帮忙带路。”

这话,就与池芮的说法对上了。

福嬷嬷微微提起一口气,转头看向太后。

太后脸色依旧瞧着是不好:“他们所说的贵眷是陵王妃?”

“侍卫并不认得她身份,但是据他们描述的衣着样貌,定是王妃无疑。”常诚禀道。

太后手中继续摩挲着那颗珠子,目色沉沉。

常诚是个心思极其细密的,将她这小动作看在眼里,斟酌再三还是说道:“娘娘,另有一桩事情……老奴还打听到长宁伯府的二姑娘今日也以探望陵王妃为名进了行宫,后来却也是在毓秀园附近叫了人给她带路去陵王殿下与王妃的住处,只老奴后来去殿下处问过,那边却说她并不曾拜访过王妃。行宫外大门的守卫那边的说法是,王妃的另外两个姐妹早了这位二姑娘一步过来,后来又被陵王殿下身边小厮亲自送出了宫去,那位二姑娘比她们来的晚,也比他们走的晚,身边并无陵王府的人陪伴跟随,都是她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