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057章 悬梁

之前因为谢景昭醉酒,加上床帐映的光线不甚明了,他并未注意。

此时捏着她手腕便是皱了眉头:“这怎么弄的?”

池芮从他肩头探了脑袋看过去,也这才发现自己腕上勒痕。

再略一回想便是记得——

白天那会儿池重海怕她逃脱,用粗麻绳捆的她手脚极是结实,当时谢景晗虽然没隔多久便去将她给弄出来了,那会儿就已经勒得她血脉不畅,自己活动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的知觉。

想来这勒痕便是那时留下的。

只是她当时心思没在这些琐事上,之后又因为大婚的事弄得她颇为紧张忐忑,就也一直不曾在意。

她倒是完全不介意添油加醋的告上池重海一状,但想想谢景昭那臭脾气和今天这日子,她却并不想此时坏了他的心情或者叫他现在就发作起来。

“就白天那会儿不小心弄的。”直接含糊了一声,她便抽回手来搂住谢景昭脖子,“昨天晚上我就没睡好,很困了,睡觉吧,明天再说。”

这欲盖弥彰也是明显。

谢景昭心中不悦,却又素来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既然这会儿不想说,他要勉强虽也能逼出实话来,但只怕又要闹得他招架不住。

他坐在那又生了会儿闷气,这才将池芮自背上扒下来,扯过去给抱出了浴桶。

拿帕子大概将两人身上水渍擦了擦,池芮不好意思对着他,已经先一溜烟的跑回床上钻进了被窝里。

谢景昭这屋子里还是用的他以前的那套家具,主要是用习惯了,不想换。

何况池家那边虽然为了撑门面,仓促也叫人来量尺寸给打了一套新的家具,但显然用料和做工都不可能叫他满意。

他叫人抬过来,是顾着池芮的面子,省得叫外人笑话她家里连套家具都没给打,而拿过来却没用来布置新房,给搬去另一个空置的院子里布置客房了,他这边却又找工匠过来单独给多添了一套与原来家具配套的梳妆台。

是以这屋里摆设谢景昭门儿清。

他去柜子里拿了套中衣中裤套上,池芮的衣物暂时没收进这边柜子里,大晚上的他也懒得叫人去找,就又多拿了自己的一件中衣出来给她。

贴身的衣物宽大些夜里穿着睡觉会更舒适,池芮也不挑剔,将衣服穿上只挽了挽袖子便将就了。

新婚当夜的喜烛不能熄掉,谢景昭便将床帐全部放下尽量遮光,然后挨着池芮躺下,将她扯入怀中。

池芮抬起眼睛看他。

他便又垂首吻了吻她额头:“不是困了吗?睡吧。”

池芮其实不适应晚上与人同寝,但此事也没的她矫情,从不适应到习惯这其中总要有个过程的,所以她只在谢景昭怀里蹭了蹭,尽量给自己找了个比较舒适的位置与姿势挨着他。

想了想又道:“明早我怕起晚了,你记得叫我,别误了给母妃请安。”

“嗯。”

听谢景昭应了,她才放心闭眼去睡。

其实身上还是不怎么舒服,但这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折腾她又的确是累惨了,倒是没多一会儿就呼吸缓缓平稳下来。

谢景昭仰面躺着,此时便是睁开眼,侧目瞧她容颜。

她睡着之后模样还是很乖巧的,身体微微弯曲蜷缩,没什么不好的习惯。

谢景昭盯着她颇是看了一会儿,中途甚至不免有些走神,后来等她睡的再熟些了方才小心将她脑袋从臂弯里挪开,自己起身,蹑手蹑脚的下床,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披上外袍出门。

陶宁夜里偷酒给吃醉了,那会儿从新房出来就被陶宇发现,拎着教训了一番便叫她去睡了,自己守在这院子里替她。

本以为谢景昭这房里今夜该是再无事了,冷不丁又见他推门出来,陶宇便也赶忙自耳房里迎出:“殿下……”

谢景昭只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你在院里守着吧。”

便自行离开,去见云楼找了谢景晗。

陵太妃身子骨儿不好,受不得累,夜里散席之后就回房歇息去了,谢景晗已然一家之主,忙里忙外的张罗着善后,这会儿也才刚睡下就被婢女进来薅起来了。

娇生惯养的小郡主,起床气大的很。

她一边披了衣服迷迷瞪瞪的出来,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你成婚娶媳妇儿,我是你妹妹,操的却是你娘的心,更累的跟你孙子似的,谢景昭你还有没有人性……我才刚躺下。”

谢景昭这脾气,不过是心里有事儿存不到天亮去,他来找谢景晗自然是问白日里池家发生的事。

池重海临时改主意扣了嫁妆,加上池芮手腕上被捆绑的淤痕,这两者加起来绝对是出了什么大的岔子了。

谢景晗本来也不想坏了他今日大婚的心情,这才没急着将事情主动告知于他,现在被他吵醒觉都不给好好睡,气头上就哪里顾得上他高兴不高兴了?索性便是将池家那一家三口的无耻之举添油加醋的都说给他听了。

谢景昭的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一声没吭的转身便走了。

但是用见云楼守夜婢女的形容……

小王爷当时那个冷着脸不吭声时候的眼神刀子似的,吓的人腿软。

不过谢景昭倒是没有连夜杀去池家,而是又转回了华韵堂,在院里吩咐了陶宇两句话便回了屋里。

脱下靴子与外袍重新躺下,他又伸手用手掌托起池芮的脑袋想要将她搬回臂弯里。

换了地方睡觉,池芮到底是睡得不很踏实,也可能是因为他身上带着戾气,动作上便多少有点粗鲁,总之是被他这么一动就给惊醒了。

稍稍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谢景昭想要将她往怀里拢,她却拿手推了推他,不肯,又挪着身子试图朝床榻里侧躲,口中含糊道:“别压到你那只手……”

睡得迷迷糊糊的还记得他那胳膊受了伤……

谢景昭心上一软,蓄积于胸的那股子怒气也就跟着彻底散了。

“没事,是另一边的胳膊。”他声音不觉便也彻底柔和下来,执意将她挪到怀里抱着。

池芮困得很,本就没有全醒,闻言也便没了顾忌,再次倒头睡去。

这边陶宇趁着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连夜又跑了一趟长宁伯府。

伯府这边撤宴早,一家子早就歇下了。

他径自摸到芳华馆,先捅破窗户纸吹了一口迷烟进去,然后潜入房间鼓捣了片刻。

他这种级别身手的护卫,整个伯府的守卫都防不住他,片刻之后他又掩上房门自那院里退出,因为时间都是提前预算好的,便是走的堂而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