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055章 洞房

谢景昭抱着她一步跨过火盆,喜服的拖尾甩到一边,便免去许多麻烦。

他又抱着她一路上台阶,直到进了大门才又将人重新放下,牵着继续往里走。

他俩进得门去,王府的护卫随后又抬出一筐铜钱儿做喜钱撒了,王府门前人声鼎沸又热闹了好一阵。

厅上那边喜堂已经隆重的准备好了,陵太妃云鬓高耸,打扮庄重喜庆的也已然是坐在堂上等着了。

新人按部就班的拜天地,行大礼,七拐八拐的送入洞房。

谢景昭的那帮狐朋狗友个个唯恐天下不乱,一路起哄跟着去了华韵堂,看到那新房里好多女眷闺秀等着陪伴新娘,他们虽然纨绔,但大家都是高门大户里出身的贵公子,礼节分寸还是有的,未免冲撞唐突了姑娘们对人家名声不好,这才作罢,又勾肩搭背的嚷嚷着去席上吃酒,扬言今晚一定要灌到谢景昭回不来洞房。

谢景昭将池芮送回房间里安顿,屋里人多,还有喜娘留下伺候,他便也没再多此一举的嘱咐什么。

从屋里出来,就见陶宇找了过来,遮遮掩掩的低声禀他:“殿下,长宁伯府今日补抬过来的嫁妆有问题。”

谢景昭回眸看了眼身后喜房,示意他出去再说。

他几大步走出院子,选了条比较僻静些的小路避开人群往前院走。

陶宇心照不宣,跟上来继续说:“今日抬过来的那些箱笼,账房开了几个准备清点入库,发现里面要么直接放了砖石木料充数,要么塞的就是些劣质物件以次充好,属下觉得情况不对,就没叫他们继续开了,省得咱们私下全部打开了,到时说不清楚。那些箱笼和池家抬嫁妆的下人属下命人弄到单独一个院子里看管起来了,请您示下。”

上回谢景昭去给池重海两口子撂话陶宇也跟着去了,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只是在他看来,谢景昭都当面摊牌把话说那么清楚了,那一家子再是如何也该给足了池芮嫁妆,而不该是公然和谢景昭过不去。

甚至于——

谢景昭自己也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可能……

他终究还是高估了池重海那两口子的人性与良知。

他面色显而易见的冷静下来,眼神阴鸷而又透出了几分嫌恶的冷厉来。

陶宇知他脾气与性情。

说实话,就长宁伯府那点家底,就算池重海舍得全部掏出来给池芮做嫁妆,谢景昭也丝毫不会看在眼里,同样的,他若一文不给,谢景昭也犯不着为这置气。

他此时震怒,八成就是为着替那小王妃觉得恶心与憋屈的。

“做的好。”谢景昭确实没有当场发作,边走边是随口吩咐:“人和东西先扣着,你现在立刻返回长宁伯府一趟将池重海弄过来,当面清点,叫他重新签了礼单。就照本王上回与他说的,再让他留一份亲笔文书下来,写明嫁妆一事的缘由,签字画押。”

这个“弄”字,便是用的十分精妙了。

无非就是若“请”他不来,就可以用非常手段给“绑”来了。

“是!”

陶宇应诺,刚要去办,谢景昭又补了一句:“带着他从偏门走,别叫他露脸给我丢人现眼。”

因为涉及到为数不少的一笔钱财,陶宇片刻不误的便去了。

但谢景昭却是左右想想依旧觉得不太对劲——

头一天池家已经送了将近一半的嫁妆来了,按照常理来说池重海好歹也是混迹朝堂做了几十年官的人了,他若就是不看重池芮也舍不得银子,大家有言在先,他大可以昨日便派心腹的捎话过来,当面说明白了。何至于到了今天再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糊弄又糊弄不过去,反而还要丢人现眼。

他思绪飞转,当即便猜到一种可能——

池芳昨夜在宫里出事该是一个诱因,但又极有可能是昨天池家送完嫁妆到今天他登门之前,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从那条小路拐出来,他随口喊住一个帮忙传菜的婢女:“郡主现在何处?”

婢女却是摇头:“奴婢一直在前院帮忙,今日还未曾见到郡主。殿下要见郡主?那奴婢这就去寻?”

谢景昭是急于知道池家方面究竟是为何出尔反尔的,但再转念一想——

谢景晗是今天上午才过去的,若是昨天夜里出的事她也未必知道。

好在是他接池芮时那丫头小心眼,当面出声先跟他互相核实了一下身份,反正确定他这娶媳妇的正经事没耽搁……

“算了,也没什么要紧事,回头再说,你忙去吧。”与其问谢景晗,不若等晚上回房当面问池芮更靠谱些。

这会儿前院席上已经在张罗着开宴,女宾席上是谢景晗陪着陵太妃在待客,男宾这边便得他亲自过去陪酒招待了,尤其是许行舟和杜云朗那几个,逮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起哄起的厉害,想必今天是真不能妄想轻易脱身了。

这边陶宇赶着回了池家。

池家这边开宴要早上个把时辰,便是推杯换盏的男宾席上也已吃到后半席。

池重海陪了前半席,实在是有心事而心力交瘁,这会儿已经借口不胜酒力退了下来。

陶宇逮了他,道明来意,他倒是不曾厚颜否认自己扣了池芮嫁妆的事,只是没想到谢景昭处理这事儿竟会这般一板一眼……

他一直以为这就当是个两家互相心照不宣的事,各自遵守约定也就罢了,现在谢景昭不仅要他重签礼单还要他自书一份陈情的字据,想来是极度信不过他的人品,这才要他白纸黑字留下足以对簿公堂甚至御前的证据来。

这一招,虽然尚算合理,却不得不说侮辱性太强。

可此事他确实理亏,又不能拒绝,只委婉商量可否等过了今日喜事之后再做交代,陶宇却是不肯。

谢景昭是个嚣张跋扈不惧世人眼光的,池重海又怕极了强行拒绝他会直接将他做的这事儿给公之于众,于是不得已,只得换了衣裳,遮遮掩掩做贼似的跟过去溜进了陵王府。

当面重新清点嫁妆,又逼他写了画押的文书,之后轰出了门去。

当然,这些事从头到尾池芮是毫不知情的。

开宴之后,她房里陪着她的一众女眷便是撤了,新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一点爆裂声。

十六名喜娘倒是还都陪着,站在新房内外。

陵王府这宅子太大,隔的远了,前院那边宴席上的声音完全传不过来。

这环境太过陌生和寂静了,池芮坐着,渐渐就有点焦躁。

正在隐隐不安之时,便听见院子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谢景晗推门进来:“进来进来,来,那个桌子先收拾了,饭菜摆那。”

她一边语气轻快,风风火火的吩咐着。

说话间人却已经到了池芮眼前。

池芮尚不及反应,她已经嘿嘿一笑,弯腰下来,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稍稍掀了池芮的盖头,凑上来看她。

池芮被这盖头捂了不下两个时辰了,也是觉得憋闷。

谢景昭还没回房,却被小姑子给揭了盖头,她脸色顿时一变便有些慌了,匆忙抱头捂住:“郡主,这盖头……”

“要我哥回来揭嘛,我知道。”谢景晗笑嘻嘻道,“我就掀了一下,也不算揭了,你这不还顶着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