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瘦弱的少年被挤到角落,险些撞翻烛台。他扶着墙,意外窥得屏风后。一张华美精致的大床摆在房间中央,床头玫瑰花束饱满欲滴,床尾正对着的琉璃窗在地毯上倒下五彩斑斓的影子。最里面站了一排女仆。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等候主人差遣。她们的主人就在面前,一个站在镜子前的少女。

她穿着粉色胸衣、白色南瓜裤,在试衣服。海藻般的黑色长发懒散地垂到腰间,衬得两只胳膊白得像月光染过的莲藕。

女仆恭顺地将长裙捧来,两个女仆一人提着一肩,像手中是珍珠宝石那样小心翼翼的,放到少女身前,静止不动。少女靠近搂住裙身,左转右转,不甚满意地丢开。裙子上镶嵌的珍珠和宝石剐蹭出令人屏住呼吸的声音。

女仆将裙子捧下去。少女摊开右手,等了一会儿,贝齿咬住下唇,不悦地拔高音调,“没有了?”

女仆战战兢兢地跪坐在地,“大小姐,这时节城里裁缝做的新款您都已经看过了……”

“那么害怕干嘛,我又不吃人。”少女很不喜欢她这种态度,“说没有就是了,废话真多。”

女仆几乎要把头埋进地里。

这时少女看向少年的方位。目光不期而遇,少年惊讶于她发现了自己,少女则挑了挑眉。烛光下她巴掌大的小脸生动得像一幅画。画里的梦中人。

“站好!想死吗?!”守卫从少年身后一把将他拽回队伍。

女仆长转进屏风。请示后出来,“全都低下头,不准抬头。大小姐要挑人了。”

少年看着自己的脚尖。

屋内很静。静得他能听见旁边人和自己的心跳声。只有一道脚步声,由远至近。少年下巴抵到胸口去了,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黑乎乎的、伤痕交错的脚。他在走神。思绪像鸟儿飞走,他想起还和父母住在一起时。其实父亲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妈妈改嫁了。她改嫁前,宁疏狂很喜欢到森林里的小溪踩水,改嫁后他就不去了。因为忙着喂羊、喂牛……

雪白的足不合时宜地打断他的思绪。

黑和白。最猛烈的冲击一下把宁疏狂弄懵了。这里有谁能有这样一双干净、漂亮的脚?贝壳一样的指甲,粉嫩的肉,不染尘埃的趾缝……他知道是谁站在自己面前了。

一只手靠近了他。在即将触碰到他下巴时被女仆长尖锐高昂的声音打断,“大小姐!”

少女望向她,一个个低垂的头颅恰到好处遮挡住她。女仆长絮叨着走近,“您这么尊贵,可不能触碰贱……”

少女的眼神让她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