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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点,许晴迟迟未见自己的儿子下楼,这是在作息规律到几乎古板的陈宁身上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去敲门好了,也可能是昨晚睡晚了才没起来。”今日是周六,陈越休假,他将手上的晨报放下,抿了一口热茶,然后捋平了袖口的褶皱,走了上去。

陈越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都未听到回应,他站在门外,对陈宁说自己要开门进来了,然后就用钥匙扭开了门锁。

少年冷白调的房间,此刻悉数笼罩在阴影里,门外突然照射进来的强光,让坐在位置上的少年颤了颤眼皮。

陈越看到了地上散乱着的药瓶,和连椅子朝向都被强迫得一个角度的整齐房间,格格不入,多年从事心理职业的陈越已有了更进一步的定论,他放轻了脚步,在缓慢转过了视线的少年身旁坐下。

“妈妈在喊你吃饭。”陈越先是抬手,没有发觉陈宁的躲避时,才缓慢地摸上了他的脑袋,如同被打开了某个情绪机关的少年,紧紧地握起了拳,他克制着开始发颤的身体,才忍住要爆炸开的情绪,用着最克制最冷静的语气,向自己的父亲难以启齿地传递了求救的信息。

“爸,我好像生病了。”

陈越的目光从地面上未被少年藏起来的药瓶上撤开,然后更加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他心里难受得要命,却无法在脸上表露出来,只能用一贯的温柔微笑回应着孩子的求救信息。

“爸爸知道,宁仔不是生病了,只是应激情绪被触发了,相信爸爸,很快就会好了的。”

这是自己的儿子,有没有问题,他一眼就看得出来,但是陈越不能和陈宁说他是真的生病了,这个向来不愿意他们操心,样样都追求极致完美的孩子,愿意向他传递求救的信息已经是极大的不容易了。

陈越害怕,如果陈宁发现自己病得很重的时候,是不是不能接受这样有缺陷的自己,而做出不可挽回的结果。

陈宁盯着父亲夹在镜框下的斯文而温暖的目光,感受着来自父亲极大的包容,他像是卸下了一个极大的包裹,一直忍着的情绪,开始在他的眼底泛红。

他开始哭了,眼泪断断续续地落下来,用很微弱的声音发出询问:“爸,我是不是还不够优秀,我明明很努力了,我甚至把自己改得面目全非,把她不喜欢甚至讨厌的点全都统统藏起来,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够和我一样,眼里心里都只装得下对方。”

陈宁对外一向是冷而坚强,甚至连情绪都和他的名字一样,礼貌而克制,只有在面对至亲的人时,他才会偶而流露出属于少年的脆弱。

陈越更心疼了,他知道少年时期的爱情都是最刻骨铭心,同时也是最浓烈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

“不是的宁仔,你够优秀,只是美好的感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还记得你刚开始背诗时,爸爸给你读过的《致橡树》么,那才是一份最美好的感情。”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公平的付出,平等的地位,而不是一方卑微到尘埃里,去渴求另一方的施舍。但是陈越不能立马说陈宁的这一份感情是错误的,这只会惹来这个孩子强烈的反抗和拒绝,他只能一点点地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将自己的孩子从穷途末路的绝境里掰扯回来。

陈宁缓慢而断续下坠的眼泪停住了,他记得父亲和他说过《致橡树》里的爱情观,情绪随即陷入长久的思考之中。

平等而公正的爱情么,陈宁的眼睫开始控制不住地颤动起来,他纯墨色的眼瞳逐渐被暗色的光芒吞灭,他似乎想明白了。

“爸,你说的对。”陈宁抬了头,他的嘴角似乎在笑,本感到几分抚慰的陈越,却在他的这个微表情下,心底泛出寒,这不是正常的笑容,更像是——一个凶手要作案前的兴奋假笑。

陈越一时间觉得陈宁的情况变得更为棘手起来。

“宁仔,这段时间,你继续协助爸爸的工作。”陈越只能想办法将人暂时留在自己身边,然后进行暗示性的治疗方案。

“好。”陈宁没有拒绝而是立马答应下来,他走了下来,开始收拾药罐,将每一瓶都整整齐齐地摆进储物箱里,连标签字体的朝向都被强行掰扯得角度一致。

这是他从陈越医院里拿出来的药,明面上是收集起来当摆放,实际上他在根据自己的情绪状况控制性地服用,陈越其实一直都知道,但是他只当不知情。

六点多的房间,吹着凉风的空调温度似乎在逐渐升高,林可掐了掐纪敏嘉发了青的脖子,低垂了眼睫,刺激他五官的疼痛感没有再继续,少年不自觉拽住了林可的手腕,示意她继续佛。